岑道青大惊失色,嘴唇嗫嚅着,却没法听清楚说了什么。曾叔脸色也不好看,眼中藏着惊惧:“这……赌坊日进斗金……”
喻观澜去头领那把筹码兑成了银票,被人引着到了出口。出口也是长长的向上的望不到尽头的石梯,唯一的光亮只有手里提着的那盏灯。沸腾的人声逐渐飘远,走到了尽头是往右拐的长通道,又横七竖八地拐了几个弯,前方才出现了火光。
墙壁两边挂着壁灯,又走了数十步,方看见了一扇门。黑漆大门推开,门后是储藏杂物的房间,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杂物。从杂物间出去,人声乍起。
丝竹管弦,柔媚小调,笑声闹声起哄声,竟又是一处青楼!
出了青楼,夜晚的街道并不宁静,夜沉如水,天幕上是璀璨绚烂的群星。树木如盖,郁郁葱葱,风吹叶动,引起簌簌一片。
回到客栈时,客栈的住客大多都睡下了,只有个昏昏欲睡的跑堂看门。上楼回到房间,曾叔吹着口哨,清丽的口哨声隐没于虫鸣狗吠里。
没一会儿,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到了窗台上。喻观澜把写好的纸条封好,装进小木筒里绑在鸽子身上,放走了它。望着鸽子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重重夜幕里,喻观澜才偏头看向目不转睛的二人:“我要睡觉了。”
待曾叔和岑道青离开房间后,喻观澜脱了外袍爬上了床。她靠在枕头上,手里拿着晚上岑道青打听来的各个官员及其家眷恶的喜恶。市舶司的提举和临汝沈县令喜美人,好出入青楼妓院;都转运盐使冯大人嗜酒酗酒,性情略残暴,好年龄较小的女人,例如十二三岁。
喻观澜越看眉目越冷,记住喜恶后就把纸张烧了。
次日。
喻观澜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身,她披了外袍出去时,正巧岑道青端着早饭上来找她。见她来了,把人拽进屋子里,把用油纸包着的几个包子放在桌上道:“我今天出去四处打听,打听到了一件事。”
“何事?”
“他家嫡长孙的周岁宴。何刺史的嫡长子这么多年,娶了三个媳妇才得来一个嫡子,自然要大办特办的。”岑道青眼底闪烁着兴奋,“如果可以拿到请帖,进了何家,倒能先摸清楚何家的大致地形。到时候逃跑起来也方便。”
喻观澜一时无语,看着他。昨天岑道青还一脸震惊地问私闯官宅会不会不太好,今日就说要把何家的地形摸清楚。她还真是没有看错人。不过……“你能搞到何家的请帖?何绥那人是正三品的刺史,在夷州地界他就是老大。”
岑道青轻咳一声:“这……这不就是要靠小侯爷了吗?我记得你不是跟何家公子有点交情?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但与何刺史关系密切。有用的亲戚,可比没有用的亲弟弟还要亲啊。”
“……”
何宅。
岑道青备了礼,和喻观澜一起前往何宅送礼套近乎。昨天已经拜访过了,今天再来,何老爷也能猜到二人的来意。岑道青委婉地表达一番,又纡尊降贵地说了不少奉承话,何老爷这才稍松了口,面露难色:“不是我不答应,我见你们兄弟俩也很投眼缘。只现如今时势不同,我虽姓何,却也不是想给什么人,就给什么人的。”
岑道青忍气吞声:“瞧您说的。何小少爷周岁是天大的喜事,我瞻仰何大人的风姿,想一睹尊容罢了。再说了您和何大人可是一族的兄弟,这关系不比其他人亲近多了?若您这儿没有帖子,其他人那儿怎么会有呢?”
何老爷面不改色地笑道:“我那小侄孙儿周岁,我大哥把他看得紧,若放了你们进去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落不着好的。”
喻观澜忽然出声道:“您言重了。我们都是做生意的,去何大人那儿想做什么您心里也门儿清。”她抬了头,嘴角微微勾了勾,却是突兀地换了话题,对岑道青道,“兄长,我们方才来何家,我看见何家对面的墨香斋里有一幅画很不错。就是贵了些,要三千五百两银子。等会儿出去,你帮我买了吧。”
岑道青一愣,旋即应承下来。
何老爷眸光微动,正欲说话,就听一道声音响了起来:“爹!爹!我没钱了,我要一万两银子。账房不给我,非得让我亲自来找你要——咦,你怎么在这儿?”
何少爷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何老爷脸一沉,斥道:“你个败家子!”言罢,他对岑道青道,“让徐少爷看笑话了。这是犬子。”
何少爷看着喻观澜挑眉:“哎,你是徐世泓吧?”
“你们认识?”何老爷眯了眯眼。
“认识,”喻观澜笑吟吟地点头,“昨日我去……咳,正好碰见了何少,和少爷闲聊了几句。”
何少爷昨日喝得晕晕乎乎,只记住了喻观澜的长相和名字,对于她问了什么倒是记不大清楚了。喻观澜通过何少爷把何家摸了个大概,此人是个实打实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却又是何老爷的独子。而何宅对面的墨香斋卖的都是些所谓前朝古董字画,卖出了天价去,至于是真品还是赝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