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教学楼之间穿梭,沈雪看着来往的人,她忽然觉得时间真的过的好快。两年制的研究生,一年的上课时间所剩不到两个月。她恍惚地看着这个占地面积全省最大的校园,一年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这个城市有着自己故乡没有的大风,三天两头的造访让单薄的沈雪无所适从,它会吹乱头发,卷起裙子,还会带来柳絮,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槐花香,鼻子一向不灵敏的沈雪也觉得淡淡的好闻,空中还漂浮这团团柳絮,这是沈雪未曾看过的风景。她伸出手拦住飞向自己的一团,她饶有兴味地用指尖把玩。远处传来一阵喇叭声,她停下手的动作,止住往前迈的步子。
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黑色的斜挎包,刘海,眼镜,还有湿漉漉的眼睛。可能是那阵大风刮得沈雪有点睁不开眼,也可能是那阵槐花雨模糊了视线,不可能重现的场景还是如海市蜃楼般到来。沈雪不甘心地转身,目光的追寻却坚定地告诉她,他不是他。
那是最后一次见丁云驰。分手后的大约半年,丁云驰问沈雪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在赶赴一场孤独的话剧和走向一场有人陪伴的电影之间,沈雪选择了后者。那天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从绿灯的这一端走到另一端,狂跳不止的心脏清晰地告诉沈雪,她紧张了。
他们一起看了最后一场电影,一场明明很俗套的电影,沈雪还是哭得不能自已。他们吃了最后一顿晚餐,散了最后一次步。因为结局的遗憾,沈雪美化了当时的诸多细节,地铁上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护住自己,他水雾的眼睛在告诉自己留下来,他一直在看着我走远……
在分开的时光里,记忆中的丁云驰总是超越时空在沈雪的脑海中重现,从清晰到模糊,一遍又一遍。
初夏,北方的天气不似南方的燥热,这里没有逼近40度的高温,没有聒噪的蝉鸣,没有闷热的空气。相反,这边气温平均在25、26度让沈雪觉得很适宜,柔和的阳光加上微风有着南方秋高气爽的惬意。对沈雪来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夏天的时间过短,衣柜里溢出的各色裙子无用武之地。且早晚的天气偏凉,她只能在中午的时间穿裙子,伴着微风摇曳在校园中。
五月校园里多了身披黑袍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他们昂首挺胸对着眼前的相机比耶,说“茄子”,最后往空中高高抛弃帽子,大喊“毕业快乐”。沈雪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明年的自己会以主人公的身份做着今天旁观者看到的一切,或许高兴,或许感慨,或许难过,无论如何,她都希望大家都有着光明的未来。每每碰到毕业的场景,沈雪条件反射地触景生情,记忆中的恩师会在觥筹交错之间站起来,高高举着满满的饮料对我们说:前程似锦。
剩下的六月和七月初,沈雪的时间如八百倍速流逝,开题报告,论文发表,期末考试,项目申报等等。沈雪看着倒退的窗外风景,脑海试图调阅最近两个月的时光显得艰难无比,蹦出来的都是零星的、生硬的专业名词,没有那晚夜市的人声鼎沸,没有那晚微风操场的大笑,没有那天细雨绵绵的阴凉,没有那一片郁金香花海。我们总是习惯记住世俗告诉我们重要的,却忘了铭记让自己内心波动的瞬间,当时只道是寻常。
坐了两天的火车,凌晨六点多到站。沈雪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急切地出站。父母依旧站在“好心林城”的牌子下殷切地、热烈地朝自己挥舞着臂膀,沈雪总在这个时刻感受到父母热烈的爱。沈母一如自己小跑奔向自己,沈父则在身后喊着慢点。沈雪因而加快步子投入母亲的怀抱,用乡音重重地喊一声妈,一声爸,再心满意足得到他们的回应,一句“诶”。
沈雪早已高过了沈母,她可以用手搂住自己母亲的肩膀,她和父亲并肩走着,看着父亲的鬓边花白,沈雪有些不是滋味。因为疫情的原因,自己毕业后的就业压力大,父母鼓励自己考研,上岸后父母供自己无忧无虑过着学生的生活,不免内疚起来。由于研二没有课程安排,沈雪便留在家里备考公务员和撰写毕业论文。
回到家,沈雪首要的便是补觉。虽说自己买的是卧铺,一是隔壁的大叔打起呼噜来似雷声滚滚,二是半夜火车机组运作发出的噪声如海浪般淹没了沈雪的感官,调大蓝牙耳机的音量也是无济于事,闹得沈雪半醒半睡的状态好不得劲。身体的极度疲累,使得一向难入睡的沈雪一倒下就扎入了梦乡。沈雪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久违的南方让身上渗出一层薄汗,窗户外的艳阳高照对比北方的太阳,简直就是个咧着大牙噗嗤噗嗤烤火的烧烤摊摊主。
桌面的音乐盒有些蒙灰了,还是能看到水晶球内部的埃菲尔铁塔和旁边跳芭蕾舞的女孩,因为坏掉的原因,沈雪也没有再打开过。书桌紧挨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裱好的圆珠笔画,五年的岁月让蓝色妖姬的颜色越发深邃,这画是沈雪的好友陈皓诗画的,送给自己当毕业礼物。右下角署名“小诗”,写着“献给雪子,永远快乐”。沈雪以前觉得这是一句不痛不痒、平平无奇的祝福,但越长大其实真的很难快乐,你说大笑就是快乐吗,你说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