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笛袖和林有文自小认识,还是多年邻居,两家房屋距离只间隔了一道花园篱笆,孟若怔愣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感慨太巧合。
这显然是件好事,既然有相识的情分,不用在社交上浪费时间,后面的沟通合作也更加顺理成章。
于是,笛袖多了一位演奏搭档。
原定的节目由独奏变为双人协奏。
她的小提琴技艺最初由林有文引进门,他熟悉笛袖对乐曲处理的方式,在某些方面,比如曲目的情感解读,旋律速度,音乐进行中的强弱起伏把握上高度重合,配合起来出奇默契。
那天只初步磨合三小时,结果小有成效。
按进度,至多两个星期,他们可以直接上台演出。
周一到周五要在学校上课,空不出一长段时间练习,笛袖和林有文约了这周末。
地点是他在江宁的公寓。
这个地方笛袖是第一次来,周日早上十点,她准时在屋外按响门铃,没过多久,房门向内拉开。
林有文穿着宽松家居服、踩着拖鞋,脖子上搭条毛巾,一头短发乌黑潮湿,像是刚从浴室出来,笛袖说了声“早”,点点头算作回应,往屋内偏指一下,手扶住门框外沿,请她进来。
笛袖弯身换门边提前准备好的拖鞋,林有文才回来不久,玄关鞋柜里没有新买的女士拖鞋,唯一的一双是林母以前穿过的,此外备用的只有酒店那种一次性白色薄底棉拖。
林母和她的尺码差不多,穿进去刚好合适。
笛袖直起身,环顾屋内装潢,入目是大片经典黑白棕颜色,房屋主色单调冷淡,石材墙体结构严丝密缝,菱形客厅中空。
审美固然有,但缺乏适宜居家的气息,尤其是客厅前后墙壁格栅板加强线条化的设计太商务。
笛袖只用一眼判定,这不是林有文喜好的风格。
果然,林有文走到她身边,道:“这里原先是我爸的工作室,后来只改换些装饰,格局没有动。”
上大学期间,家里为了让他随时方便在校外居住,将林父附近的一间工作室挪址改造好,还配备了一架三角钢琴。
刚洗过的头发有点潮气,带着股沐浴后的清香,说话时身体挨得近,他问:“吃过早餐了吗?”
耳尖皮肤轻微地发麻。
“吃过了。你呢。”
“还没来得及弄。”
瞧见林有文眼底一层浅浅青灰,“昨晚熬夜了?”她顿了下,大清早冲凉是为了提神,“还是根本一晚没睡。”
“有些工作。”
“不是说好现在在休假,任务还没停过。”笛袖微蹙眉:“不要紧的不能往后放放吗。”
“这些都是要紧的。”林有文道。
报道使用的素材都是他亲历收集,真实性可靠,每一份资料来之不易。“汇报进度拖延不了,有些部分涉及政治敏感信息,我也不放心交给其它人处理。”
真是敬业。笛袖心底不轻不重说一句。
她在想什么,林有文不难猜到。他们在这个话题上永远说不到一块去,笛袖话里隐隐抱怨的意思出自担心,但无法真正理解他,这份职业当初自愿选择,怎么做他心底有数。
林有文不徒劳解释,将擦拭头发的毛巾抽走顺手挂在椅背上。
“不说这些了,来练琴吧。”
·
上午过完,提琴持弓拉了两小时,双臂变得酸累。
笛袖适时停止下来,中途休息一会儿,林有文订的点餐刚好送到。
菜式清淡,里面一道金汤藕尖鲜嫩脆口,汤汁微酸清爽不腻,笛袖吃了近大半。
午餐之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体半陷进柔软坐垫,慢慢开始有点犯困。
昨晚没睡好,早早躺上床但一直不得安枕,脑袋里翻来覆去各种念头,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和画面。
半梦半醒间,她分不清是单纯睡不着瞎想,还是又在梦境中重温了一遍当年旧事,浮现的人影除了林有文,还有几个再未谋面却刻入记忆深入的脸孔,有男有女。
……
季扬。
醒过来时,身后冷汗浸湿睡衣。
擦拭餐桌台面,将碗碟收拾归位,一个人清理完厨房。林有文踱步走至跟前,看她强撑着眼皮的样子,“困的话,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刚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她及时捂住嘴,眼角挤出一点泪。
林有文似笑非笑,转身去客卧,打算收拾出一张床铺,让她在这午睡。
衣柜门打开时,尘封地灰尘争先恐后扑出来,并蔓延一股陈旧难闻的味道,客房衣柜没有关紧露条缝隙,久放不用的枕被几年内受潮发霉,抖落展开的床单被套上面嵌着发黄的斑块。
……
眼看是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