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边漆黑的不受控制的无知里,时间如在漫游,于虚妄坠落,似在拉扯着回溯。因此在纠缠中,她只感觉到来自时空的剧烈扭曲。
她听到源自地底深处水的潮汐。无比深邃之处,地洞水滴的空音。如自己也为黑暗。成为黑暗中的部分。黑暗中明晰地底的石门洞穴,铁链和闭锁。
然后伴着如在浮满冰块,泡有柠檬和薄荷叶的,冰镇雪碧的沁凉芬芳。她感受到习惯黑暗的双眼,收到了来自于光明的侵入。隔着闭着的双眼。感受到极明亮澄澈的光的刺透。烙刻到她的双眸中。映出她的眼皮比白玉更无暇的明亮温润。闪闪发光。
她眼前,仿佛置身冰川深处的地壳之下。为世界众生遗忘的隐避角落。是掩藏起来的地底海洋。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是世界的尽头、末端。
她在这发着光的暗海里游潜。似在水与冰包围的缝隙间。
头顶是光滑厚厚的冰层,可爱的钟乳冰柱,圆润饱满。脚下水中往下、向远延伸,更有冰冻、冰石。
冰与水的世界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光域。无边远,无底深。她如迷失其中。
她往任意可能的方向游去。她浮出水面或潜入水底。
浮水的水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响。静悄悄的,声音被这个空间物质悄无声息的吸收消散。这是一个无限水域。她感觉到无所边迹。若非在有光透明的极清澈的水里,影影绰绰,悠然静谧。有鱼。光映着她的脸。映着这里除她之外的生命。有大有小,自由的,成群的漫游。脚底下有极大鱼的身形缓缓游过。她差点不觉得这里光的明亮。
她潜入水底。大鱼在她身边游过。未见过的鱼群,从她身边逃离。她浮潜多次。她自觉往水中深潜。但下一秒她却突然探出水面。她大口呼吸。她不知自己是往低处去,还是往高处去。真到再一次下潜时。见到再远处,豁然开朗。她似被引渡至另一边。她仿佛已触摸到边界。一个截然的时空打开。她转身其中的明亮的冰蓝的海的世界消失。
她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重力。
但她看都会风雨中的黑色的无边大海。远洋船舰在风雨中沉浮。她感受到这海水兜头浇在她身上,仿佛她站在舰板上。随着远渡重洋在这恶劣的天气里,它终于成功的看到陆地。久经坎坷锤炼的舰船驶入港湾。
港湾线舒展,海域辽阔。无数巨型海舰,正在驶离远去,正在排队停靠。海上的拥挤,喧闹,拥挤,像批发菜市。何止潮湿。又满尽是工作谋生的凌乱,嘈杂,有朋友鸣起汽笛打招呼,有对家相看不顺眼,争抢船道。
在船上的船员,在岸上的群众,都那么生动立体。以至于能感受到他们的血与水的质量。能感受到他们眼神里的生命。在海浪的水雾里显露出来。
差点使她忘了自己来处。以为这里不过是一处海边国土。
她站在星云浮动的海洋之上。俯瞰海洋。置身港湾。当暴雨的浓云散去。触手可探,仰望浓幕沉沉的辽阔星空。星云如波浪般涌动的星云之洋。巨大星球降临国域。浮停相互依偎。国域的子民国泰民安。熟悉宇宙。熟悉时空的物质和时间的运动。浩瀚星空是他们打开家门便置身之地。从这个球体跳跃至那颗星球,只是谈话、心念转换间的触手可及。
这座如于海底无尽深处显现的海边之城。其所包揽可见的太空之域。展现了它的无尽广袤无边深邃。它与时空融为一体,折叠交汇在此处,相互安详淡泊。
伸手可触的星云。宇宙无止境的孤独与荒凉。
像风。这时吹来。风也同样会寂寞。
一个于无边黑海外,浩瀚无边迹的土壤与太空中,席地而坐着的身影。
它的身前便是水波涟漪的水面,浅映出近在咫尺的星光尘云。海底的生命投射出光;这些太空的物质传来光。只有它的身影,是比无限太空深处的黑暗更为黑暗的轮廓。
仿佛一直于此处。安然恬静的对着瀚瀚海海,并无幽深空旷的恐惧。仿佛只是黑暗中更为黑暗的物质简单汇集堆积。仿佛是她视线错误落在某一点时的的重影错觉。
而仿佛。那黑影的轮廓发生轻轻的移动。仿佛一个人,转动肩膀,正向自己看来。
她的耳边传来人言呼喊声。谁在喊她。在找她。尖叫着。同时向她袭来。
她最后看往那隐没于黑暗中的身影一眼。定神看过去。却仿佛才刚刚睁开双眼。只是发现自己在坠落。置身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周身有水幕相随相伴裹挟一体。
她的眼前是白惨惨的水花。又有上方的琥珀琉璃美洛。他们从趴在白玉石的围栏上,伸着脑袋冲她尖叫。
在耳边。这名胜古迹人山人海。一扇瀑布巨大冲天。脑门顶上那几个家伙一脸惊慌焦虑的叫唤。
她的世界默了一默。她说,我靠。
这一声呢喃随着她一同从咴山掉落,淹没在隆隆瀑布声中。她与他们仨彼此注视着。她看着他们仨除此之外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咴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