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生浑然不知,自如的忙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沈凝讨厌她,也不知道正就因为如此,沈凝才不喜欢她。
她并不在乎众生相。因此并不留心在众生相中的平平无奇,或者与众不同,是搅不清的矛盾体,会让人生怨怼,会让人生欲念,会让人生痴想。
她专注着安排眼前的行程计划。未来两天。未来一个月。接下去几个月。大约到明年是什么光景……
她收拾包裹。她坐火车去内陆。
韩嘉初把断断续续,时而添一些,时而又减一些收拾起来的行囊交给她。与她告别。等待来年开春时。她带着仆仆风尘就回来了。
藤棠的气候,现在正温暖如春。她没有带上那顶粉色帽子。她叮嘱他一起洗一洗收起来。等明年时,回去了好还给阿染。她自己翻出一把小电扇带上。草帽不用带。挖掘的工地上一大堆,尽可取用。
无论工作还是游玩,她出门在外的机会很多。倒是韩嘉初总是每次都忍不住要嘱咐些许多东西。这也不能,那也不许。显得很婆婆妈妈。
她身上为沈凝所讨厌的特质,在这种时候,反能显得她特别厚道。她并不因此将韩嘉初的为人拿出来比较,继而取笑他一番。
她老老实实的听着。他说得关切,她记得仔细。
但彼此又都明白。此一事,彼一事。也只能在远处空牵挂。凡事只能待回来时再说。
她坐在老旧的火车上。是段很古老的铁路。
等她下飞机时。四季已经温暖柔和。
现在她坐在火车里。窗处是青山平原绿沼泽。
他们正沿着沼泽的边缘驶过。越过这片广褒的沼泽之地。有一片连绵群山。在那片山林之中,有一处如天地之眼般神秘又曼妙的地方。
她曾踏入一游。如今,那个地方仿佛又旁若无人的对她闭上眼睛。
她揉一揉眼睛。也打了个哈欠。
……
她在到藤棠的第二天打电话给韩嘉初。
那时藤棠几里外的镇子上已经设了好几天的集市。每天天未亮开始,便在浓得拔不开的晨雾中,石板街两边摆上萝筐,一边有最新鲜的蔬菜,一边有最干燥浓郁的香料,不知名的草药成把成把混堆在一起,还沾着泥土,现杀现挂的牛羊牲畜……周边几座山头的居民翻山越岭碌碌续续前来,背着竹筐推着小板车,在最丰富的市场里采购需要的东西为新年作准备。
师兄们带她来赶市集。热闹的街上摆着很多热气蒸腾的小吃铺。包子馄饨油饼……从早做到晚。她跟着师兄弟们吃完早餐,打电话告诉韩嘉初,这里新年的气氛,沾着柴米油烟的烟火气,总仿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却叫人无比喜悦。
她伸腿坐在街边。看到一个青年白皙的脸庞,挺直清俊的身形,在朴实沧桑的赶集的人群中,如此突出,超凡脱俗又与众不同。
直见他头上还扎着一个小鬏。一见到这样的发型。她不在乎他穿着的是薄袄子,运动休闲裤,还是颜色扎眼的新款球鞋。她知道这人就是个小道士。
她站起来招手。以为是做梦。他的脸在攒动的人群中,突兀又明显真实。
越过人群嘈杂的声响,大声喊蓝亭。生怕那人听不见。
他看到她兴奋惊喜的脸。仿佛受到了惊吓。
她不高兴。说,怎么见了鬼一样。
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眼睛滴里咕噜转。从头到脚,从前往后转着圈圈打量他。
却没有理解到他因为见到他,从眼皮子底下升起的颓丧与绝望。
和韩嘉初一样。他和陈善生相识是在启明。
那时候。他们还很小。
她为了躲雨。耗子一样钻进他藏身的老龙槐的古藤下。瞪着乌漆麻黑的眼睛。还很不高兴。指着他问,怎么有你躲在这里。又问,你也是要出走吗?
她是小,与爷爷奶奶生气。收拾了小包袱离家出走。她说她要往东走。要去大草地骑马。饿了吃书包里的零食,困了去睡桥洞。走了很远很远。在镇子口的大槐花树下。躲进树丛中避雨。那里已经蹲着的那个也要离家出走的小胖子。白白胖胖。正巧也小的,却自以为大了。又因为雷电声哭得呜呜咽咽喘不动气。她无语的瞪着他,摸着他脸颊上的肉,她的眼睛里看到粉粉嫩嫩的自己,可怜一脸脏污,她哄他胖胖,我分给你吃,你不要叫啦。她打开小包袱。散开一堆零食。小胖娃娃蓝亭嘴再没有闭上。
他们被抓回去的时候。他一路帮她背着小包裹,紧紧走在她旁边。
等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也愤恨起来。抽抽咽咽拉着他的手,说,你要来啊,胖子,来看我。我能去你家里吗?
她跟他翻山越岭去他家玩。
他的家在启明的山外之外。荒凉得如守山人都不再至的地方。
他们却已经世代居住越百年。深山老林,荒路野径。却从来不乏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