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江絮在瓜州得知肃州递了投诚贴子,喜不自胜,若是肃州归顺,她亦能名正言顺回江家,不知家中情况如何,她在金城郡时,多听闻张家在肃州瓜州敛财无数不说,常纵家人奴仆横行霸道,她在金城郡没有一日不忧心江家情况,待肃州归顺,她倒是可劝说爹娘来金城郡,好赖她现在有份公职,阿兄与三郎亦可以在此地继续读书,江絮越想越觉得可行,心中越发期盼归顺之日早日到来。
城中多半人都与江絮一般,盼着肃州早日归顺,一来可免于战事,二来金城郡中现有不少人都是从肃州瓜州逃难而来,若是肃州归顺,他们亦能归家,只一人不这么想,那边是孙明清,他此时正一人坐在公所里喝闷酒,前些日子在瓜州立了战功,陆文替他请功,倒是得了个仁勇副尉的职位,虽比不得以前,但好赖是个官,况陆家既有征讨天下的雄心,还怕没他孙明清立功的机会,一时只觉得荣华富贵高官俸禄都向着他招手,没曾想,在这档口,张家归顺了,他与张家嫌隙颇深,若张家开口像陆政之要人,他恐命不久矣,思及此,孙明清越发觉得此次待不下去,他需的另谋出路。
不得不说这孙明清的预感是对的,肃州来降的帖子里并无其他要求,只一项,要陆政之这边以孙明清人头为证明,陆政之虽不愿杀功臣,但一人与一城池如何相提并论,于左右商讨几句,连夜就派人将孙明清杀害,可怜这孙明清原已有警觉,正欲逃跑,岂料还是慢了一步。
此事江絮知晓时,孙明清的人头已经被送到肃州,石凯来寻江絮吃酒,他现在已经正式升任金城郡守将,提到孙明清,因见只有他与江絮两人,便忍不住道“大将军这事做的实在寒人心!”
江絮道“大将军如此行事,就无人劝阻?”这陆政之军中,不乏往日匪盗之徒,他们未必就比孙明清干净多少,今日见陆政之能拿孙明清换肃州,心中岂会不担忧他日自己亦可能会被抛弃,况且孙明清虽说品行不端,但瓜州之战是实打实的立功,尚且说杀就杀,更何况其他,如此行径,免不了在军中埋下隐患。
石凯灌了口酒水道“有人劝,但是没用,先生你近日多在瓜州,是以不知,陶先生因为此事被大将军罚了俸禄,少主也和大将军吵了一场,父子两正闹着呢!”他说着,犹豫了下又道“先生,我知道你与少主关系好,若见着他,就多劝劝他,莫要与大将军闹矛盾,免得被他人钻了空子。”
江絮今日才从瓜州回金城郡,孙明清的事亦是刚知晓,还没来得及消化,石凯就寻她吃酒,只听石凯这话,还有其他她不知晓之事,她不解道“这是如何说?”
石凯往她这边凑了凑,悄声道“前几日大将军不是派人去山州老家接了夫人与二郎君来此,我听人说,少主非夫人亲身,乃是先原配之子,现夫人只有二郎君一子,且这二郎君英毅有才略,又善骑射,在老家时就颇得大将军宠爱。”
他话至此,不在往下说,未尽之意,江絮已了然,她明白石凯的忧虑,但自古以来大家族都是嫡长子继承制,长子无过错,不可随意废立,昔日西汉宣帝刘询,纵是知晓太子刘奭不堪重任,甚至与感叹道“乱我家者,太子也!”,但仍不曾废立,这其中固然有宣帝与许皇后故剑情深的缘由,但更多的还是政治因素,刘奭纵能力不行,但他乃嫡长子,且无过错,若随意废立,恐会动摇汉室根基。
今陆文不仅是嫡长子,亦立有战功,陆政之除非失心疯,便是再偏心次子,亦不会在嫡长子有功无错时将位置交于次子,最多在封赏时,多与他些银钱珠宝,这倒不妨事,是以,江絮对倒不如石凯忧心,但陆文与陆政之闹矛盾,对他确实不是好事,因而想着寻个机会劝他几句。
江絮虽有此想法,但因近日事多,她尚无机会见到陆文,且又因肃州归降,陆政之派人去送封赏,江絮心焦家人,主动求去,陆政之因她前些日子守金城郡、夺瓜州之事,倒有些另眼相看之意,便允了此事,令她与王通一处,两人并去肃州送礼。
江絮归心似箭,待在张家宣读完,便私下去了江家,却不曾想,江家大门紧锁,锁上亦是遍布灰层,怎看都是多日无人居住,她无法,只得敲了临近人家的门,想要询问,那开门的妇人先是问他找谁,又见她有些眼熟,看了许久,突然道“怪道看你有些眼熟,这不是絮娘嘛?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你娘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户人家姓周,夫君原是卫所总旗,与江家离得近,她幼时常与周家大娘子在一处玩,后来周大娘子嫁人,到来得少了,这周夫人比往日黑瘦了不少,江絮并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道“夫人恐认错人了,我非堂妹絮娘,乃是她家同族的胞兄,”
闻她之言,周夫人又上下打量她,见他确实比絮娘黑瘦些,眉毛粗了许多,身量也高些,她恍然道“你们兄妹长得倒是像,难怪我认错人,不过你若是寻江家人,是寻不到的,他们家早走了,说是跟着絮娘寻她那个夫婿享福去了。”
江絮问道“夫人可知絮娘夫婿是在何处?家父临终前甚是挂念堂叔,嘱咐我一定要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