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阿莱有些急了,怕他使坏留在家里,当即过去双手拉他的手腕:“起来,快回去。”
又是“咔嚓”一声,声音清清脆脆的,绝不能装出来。
厉少愚左腰像被一把钢针扎穿,细细地扭成一股,直往骨髓里钻。他冷汗直流,趴到沙发上贴着:“我现在动不了,你让我在这缓缓。”
阿莱心说太倒霉了,他要是在这躺着,我怎么睡?虽见他满头大汗,但还是将信将疑地问:“严重吗?”
厉少愚呈个倒栽葱的姿势,身子嵌在沙发里,半条腿还倒立空中,扭脸看着她,简直哭笑不得:“你扭一下试试。”
阿莱站起来,疑心他怪自己扯他,心虚低了声:“我又没让你进来。”
厉少愚没言语,因为实在疼得龇牙咧嘴的,呼吸都像是有进无出,纵有力气也只能用来呻-吟。
阿莱见他疼得那样,也不忍心再挤兑怀疑他。用尽吃奶的劲儿把他扶起来,同时忍受废话攻击:“你看你这地方,跟我八字不合吧?一来就把腰给扭了,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好起来,要是好不了,你得对我负全责,伺候我直到我好。”
“我不会伺候人。”
“真让你伺候,我还活不活了?”
“是——我笨手笨脚,就得找文小姐来,才能把你伺候好。”
“小祖宗,我求你别再提文小姐了。”厉少愚疼得脸呈酱色,歪在沙发上吃力地解西装扣子,“过来帮我脱衣服,我要睡觉。”
阿莱坐过去,慢慢帮他把衣服取下,接着往旁边一扔:“许你做,还不许我说?”
厉少愚忽然觉着腰没那么疼了,倒是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撞在她手里,顿时就万分悔恨,追悔莫及。自行解开衬衣头两颗纽扣,将人陷在皮沙发里,心里如沸水翻腾,眼里却如将死之人般涣散。
“你要在这里睡?”阿莱问道。
“想要赶我,也等明天吧。”厉少愚本想看看就走,谁知就折在这里。
“我明早给你买红花油。今晚忍忍,不许再叫唤了啊。”
“能忍得住,我肯定不叫唤。”
“你看现在不就好好的?”
话音未落,厉少愚又作恶叫唤起来。
阿莱嫌丢人,忙凑过去捂他的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等下叫人听见多不好。”
厉少愚将脸一扭:“我不管,你给我打水洗脸刷牙,不然我睡不着。”
阿莱好面子,从小就怕闲言碎语,这下被拿住七寸,纵然气得脸红脖子粗也只能照办。本想扶着厉少愚去卫生间洗漱,但一想那处有虞沅君共用,只好自行端来一盆热水,一盅热茶。
厉少愚忍痛起身,面容已经平和许多,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阿莱空荡荡的玉腕上转:“镯子不戴了?”这么漂亮的腕子,合该戴翡翠、珍珠一流的镯子,才能相衬。
阿莱拧着帕子,头也没抬:“我找了份工作,明天要上班了,所以就把首饰收起来了。”
依厉少愚的意思,阿莱在家做大小姐,将来嫁给自己做富太太,是最平安稳定的人生轨迹。但民国以后,政府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学习工作,她既有文化又有心,能靠自身脱离家庭,实现自主独立,这是好事。
他赞许地笑:“什么工作?”
阿莱坐在竹椅上,语调冷静:“给许家小姐做家庭教师。”顺带将上下班时间和地址都说了一遍。
面前是辆崭新的脚踏车,厉少愚问:“骑车去?”天热了,每日骑车往返绝不是好主意。
入夏以后,上海的天气异常潮热,阿莱也觉骑车不妥,哪有上门讲课一身臭汗的?想了想:“夏天乘电车,另外三季骑车。”
厉少愚腰疼得坐不住,招手让她扶自己躺下,“许公馆离这里有点远,我担心你的安全。要是每天派车接送你,你接不接受?”
阿莱垂眼对上他的双眼,是真诚且平等的眼神,加以她也贪图享受,就隐隐约约想要答应。思忖半晌,她只问:“那你呢?”
厉少愚笑了笑,“我没事儿,办公楼离我住的地方近。”
阿莱点点头,用商量的语气问:“我明天打电报回家,说已经找到你了,好不好?”
厉少愚没意见,“好,别说我在哪里任职,记得多问他们要钱。”
“我不问家里要钱。”
“那你的钱还够花吗?”
“够,我薪水很高。”
厉少愚暗暗地想,哪有人说自己薪水高,真是个不懂世情的毛丫头。笑了一下,开口问她:“财不外露,记得啦?”
阿莱知这是唠叨的前兆,忙站起来回答:“记得。”随即去卫生间倒水,洗漱后才从楼上抱下一张羊绒薄毯扔给他,然后关灯上楼。
黑暗里,厉少愚蜷身而眠,刻意把脸埋进薄毯里去,给自己灌了满鼻腔甜话梅味儿。他今夜虽然扭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