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嬣婉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当她得知子骞要发配岭南时,就已经顾不得体面和名节,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哪怕长跪不起,哪怕陪上自已的性命,只要能替换下子骞的那条命,她万死不辞。
郑贵妃从乾清宫出来看着跪在殿外的嬣婉,心中不知多得意:“呵,我说什么来着,这嫔婉不知廉耻,与那于大人有私情,皇上偏不信我,如今铁证如山,看她还如何抵赖?”
可嬣婉却压根不在意,像个雕塑一样任由她奚落。
江福海见状,忙上前低语劝阻:“贵妃娘娘慎言,您方才所说可是宫中的大忌,娘娘若不想连累三皇子,日后可千万莫在皇上面前提于大人半个字。”
“怎么就提不得了,那个贱蹄子想与我争宠,也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
“那娘娘说说,于大人定的什么罪?”见郑贵妃狐疑着,却不答话,汪福海又接着说道,“娘娘难道不知皇上的脾性?于皇上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郑贵妃陡然一惊,连连后退两步,她之前口没遮拦的,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茬,皇上即使再宠爱那个婉嫔,却也不及自已皇帝尊严的十分之一。她却偏偏要当众去揭皇上的短,若不是经江公公提醒,怕是自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皇上心情不好,她便还是不去触这个霉头,最好那女人跪死了才解气!郑贵妃白了嬣婉一眼,厌弃的离开,只留嬣婉依旧倔强的跪在原地。
江福海看在眼里,他深知皇上对婉嫔异于常人,于是乎进殿时他小心翼翼的“瞧这天寒地冻的,嬣嫔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她这身子本就弱,怕是会跪坏了身子。”
“狗奴才你是愈发大胆了,怎么,你是想陪她一块跪着?”万历皇帝万历声色俱厉,他其实是满肚子怒火无的放矢。
这仿佛是打无形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生生的疼,他还是输了,她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自已于她而言永远只能是皇上,而不可能是夫君,爱人。
“老奴不敢……”
江福海又怎会不知,可他跟皇上久了,太了解皇上脾气,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他总是要经常做这个冤大头,只不过事后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会越发依赖他,眼下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联没有将她一同赐死,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是,是,皇上圣明。”皇上身边的近身太监江福海退了出来,看着冻得脸色发紫的嬣婉,他只能无奈叹息。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漆黑的夜只有那月儿散发着微弱、清冷的光。养心殿前的地砖仿佛一块块坚冰一般,嬣婉依旧面若冰霜地跪在那里,她的身上,脸上都已被白雪覆盖,牙关直打颤,可她死死咬着嘴唇,任是一声不吭。
疼痛和寒冷不断摧残着的本就虚弱的身体,她也没想到自已竟然有如此天顽强的意志力,或许这便是她对子骞至死不渝的情义所给予的力量。
这宫里万事万物皆为利往,为了富贵荣华事事皆可拿来算计,唯独真情可贵,他一个阉人,恐难亲自体会这番情义,却也不由让他心生钦佩,因钦佩之心他又多生一份怜悯。
寒气阵阵袭来,在殿内的江福海冻得哆嗦不已,连忙去给万历拿大氅:“皇上,您披着,这天气简直能冻死人。”
江福海再次变着法子提醒万历。他不说不成啊,就嬣婉那个小身子骨,怕是再挨不住冻了。而万历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窗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嬣婉还跪在雪地里,他既心疼又愤恨,他知道她的身体本就未愈,听到那个人处死的消息便晕了过去,现在又为了求情豁出性命,为了那个人,她是真的可以粉身碎骨。
可他真的忍心见她去死吗?他内心的传来一个否定的声音。她可以置生死度外,而他却不能失去她,所以结果只能是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当他再也无法以折磨她泄愤之时,虚弱的她上一秒已晕倒在养心殿的雪地里。
“着人送她回去吧!”天子声音低沉,似有万般情绪。
他不敢出门看她,只是一人默默沉吟着,良久才低声说了一句:“你去唤齐太医给她瞧瞧吧。”
江福海早猜中皇帝的心思,小声答应后便立即退了出去。
齐玉听闻嬣婉的遭遇,匆匆赶来,见她面色如纸般煞白,不禁低声埋怨起来:“你怎能又这般糟践自已的身体,你这要是再多冻半个时辰,就算微臣如何练就了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怕是无力回天!”
“齐玉,幸好你在……”
话未言尽,嬣婉的泪终于不受控接二连三地滑落,而她却对着齐玉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丝笑。
翌日,万历改了口,子骞便随着一批服刑犯人员启程去了岭南。
当嬣婉得知这一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些许,由死刑改流放,终究她做到了。
“子骞,此行山高路远,愿你千万珍重。若有来生我只做你的婉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