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大红的宫墙,静默的宫殿,遍地的金黄,不知何故,这一回在故宫的天地间行走,萧然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
他分明只来过一次,还是学生时代,为何偏会有这样奇怪的印象?而他心间油然而生的沉重之感,而令他备感莫名而迷惑。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怀从身后拍了他一下,让他猛然一惊。
“这位就是郭老,我父亲多年的老友。”
萧然听李怀这一介绍,这才赶忙伸出手,与来人寒暄一番。
景颜随即走上前来,老者一见景颜便觉得她身上的气韵不凡,与众不同,不由多看了几眼。
“郭老,这就是我接下来那部电影的女主角,景颜。”
郭老一见景颜,就深感她气韵之不凡,于是夸赞道:“嗯,古人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原来果然有这样美好的女孩子。”
景颜下意识地扶了扶:“见过郭老,您过誉了。”
待她行完礼,这才发现萧然眼中的吃惊,原来身处紫禁城,她像是回到了自已所处的时代,举手投足间,皆是徐嬣婉。
郭老见状不吝称赞:“看来这孩子很快的融入角色了,你看她言行举止颇有古代大家闺秀的风范。”
“可不是,我同萧然说我是捡了一宝。”李怀洋洋得意。
“现在有这样气质和见识的女子还真不多见。她身上没有现代女子的世俗和浮躁,看起来,着实难得。”
萧然一旁边笑着边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欣赏与赞许,心中的感受与郭老早已不谋而合,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郭老负责故宫里的古代字画修缮工作。众人走他的工作室,里面挂满了他自已临摹的各式各样大家的字。
李怀不由感慨:“郭老挥毫落纸如云烟啊。”
“李怀,最近很久没练字了吧。”
“不怕您见笑,还真是许久没拿笔了。整日泡在摄影棚里,分身乏术啊。”
“他从前还是颇有天赋的。若是勤家练习,定有一番成就。”
“我哪敢跟您相提并论,您同我那是云泥之别。”李怀自嘲道。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支竹刻花鸟纹毛,吸引了她的目光,这笔一看就知道颇有年代,景颜无从判断,只觉大约与自已是同时期之物。
这种亲切感让她莫名地就提起笔来,写下她最娴熟的那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景颜站在那里执笔,那一瞬间,让萧然仿佛觉得她像是真的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女子一
般,芊芊立于那里,气定神闲,身上散发着难人寻味的气韵。
“好字,好字,你看我们黄婆卖瓜了半天,却远不及人家小姑娘这一手字。在这字面前我怕也是自愧不如。”
景颜闻言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唐突了,忙放下笔。
“失礼了,看到这把好笔一时兴起,未经您准许就擅自提笔。”
“不打紧,不打紧。”郭老满脸欣喜开始研究桌面上那两行字。“小姑娘练了多年字吧,这笔画可不是一朝一夕可成。”
“是学了有些时日。”
景颜尴尬地打马虎眼,毕竟自打她记事起,拿的便是毛笔,后来又经过子骞的教习,那与眼前这些现代人相比,是绰绰有余。
萧然看向那手字,忽而觉得那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可一时也没顾得及细
想。只因他看到那句诗之时,心内猛得被什么揪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酸楚。
这句诗,不过是诗经中耳熟能详的一句,是何缘由惹得他心中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见他想出神,郭老便笑问:“你以为如何?”
萧然这才回过神答道:“郭老这是打趣我,我一个没握过毛笔的人,怎么好意思几位高人面前班门弄斧,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景颜听着萧然自嘲,心中不胜唏嘘。从前手把手教她写字的人,而今却已不识书法。想到这里她的眼光不禁暗淡下来。
“小姑娘你师从哪里?能有如此一手好字,想必老师也非等闲之辈。”
“是,他的字远在于我之上。”景颜的话,骄傲中还透着深深的失落。
说着,她又瞥了一眼萧然,而萧然仍旧盯着那字,一脸陌生和好奇似乎在揣磨什么,他所有的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是子骞。
从前他写那句诗的时候,还兀自将“宛”改成“婉”,并起誓:“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不论前方道路怎样崎岖、泥泞,我都不会放弃追寻你的脚步。谁曾想他一语成谶?他们爱的路上艰难险阻,而此刻最大的阻力莫过于他已然不记得她。
他的遗忘,让她感到疏离。
而他并非浑然不觉,只是他的感应,她无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