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换药瓶的护士都走了,走在最后的护士顺手将门带上。
沈梨抬手将蓝色的帘子“哗”拉上,将自己关在狭长的空间里阻隔病房里的其他人的视线。
她坐靠在病床床头,无名指指腹抹去脸上的泪痕的时候,眼底浮现潜藏着嘲讽的胜利的笑意。
原来要解决掉这些人,才能得到原主选择性失忆的记忆。
原主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沈家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嘲笑她。
别人的八岁在创造快乐的童年打包成礼物送给未来的自己,而她却要被养父母每天强调“你不做饭我跟你爸下班回家来吃什么”的艰苦,那一副嘴脸仿佛是在告诉她,他们的苦难都因为她的到来。
无人教她该怎么样煮饭,炒菜,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打骂,一次次的油烫伤,直到她厨艺精进,直到她亭亭如立的十六岁,她还要负责去贵族学校钓金龟婿。
养父母似乎很在意贵族学校里的某个人,但他们不肯说,只是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你要盛开,等人来摘。”
如果原主没有死去,无论钓没钓到金龟婿,她今后只会被这些家人疯狂吸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宁做鸡犬,也不会眼巴巴的看着沈梨比他们过得还好的。
沈梨重来过两次,每次都卡在撮合大家分钱分得平均份额,转头就把她卖了的剧情上——满身丑陋的疤痕,有钱少爷不仅看不上还践踏她的人格,钓金龟婿失败后,亲戚们热火朝天地帮她介绍能拿得出高价彩礼的人家,让她辍学早点嫁人,而且死了也要把她的骨灰拿去卖给人做冥婚。
从头到尾,将她吸得干干净净,只要她活着,就是他们家明码标价且免费的劳动力商品。
她一开始并不想在自己要定下来的世界里造业障,不过现在看来,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一开始想着将这群麻烦的亲人除掉,绝了往后的纠缠这个想法倒是误打误撞了却了原主的心愿。
她死前最赤诚的心愿就是——他们也不配活着。
做什么鸡犬,不如让他们做泥土里滋养树高花盛的肥料来得更有价值!
沈梨撩起病服袖子,鱼线勒进去的细痕已经没有再流脓了,她丧亲的时候挣扎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累及伤口。
她旋开祛疤的药膏盖子,挤出适量的药膏轻轻地涂到伤口上,凉凉的,微刺痛。
沈梨肚子上都是淤青,一时半会消不下去。
学校里的那几个人把她按在地上,一个170的男生上书桌蓄力从高处跳到沈梨的身上,重复了几次,导致她胰脏破裂,已经抢救过一次了,贵族学校里面的人背景大,送她去的医院是保密的私人医院,养父母根本不敢告,即便她偷偷拍下照片也被养父母盯着删掉,让她不要惹事的同时,还掐着她的后脖颈逼着她向霸凌者低头道歉。
之后回到学校,那些人知道她偷拍受伤的照片的事,便用鱼线勒进她的皮肉里,以作警告。
这件事发生后没两天,听工地上的人说养父是失足从二十六楼坠楼的,本就绝望的原主,还要被养母埋怨是丧门星,拿着扫把驱赶她,说死的人怎么不是你。
若不是生命只有一次机会,她何至于苟延残喘至今。
她想要长大,等到十八岁的那一天,她就自由了,会义无反顾地逃出去。
同一片天空下的世界,总有一隅是欢迎她的。
可是她等不到了。
每一天,都是地狱!
沈梨抱着一束向日葵来到黑色的无名碑前,在月光中静静地站了几分钟,垂眸盯着向日葵,说:“向日葵不一定要向着太阳,它抬头也可以看见月亮,天空越黑,月亮才越显得明亮夺目。这束向日葵送你……”她单膝跪下,双手将向日葵放在碑前,“它会替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那四个人的家庭都是你的陪葬品,请你毫无愧疚并且心安理得地收下吧,把我当做你恶的一面,谁也不欠。这就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和告别礼。”
沈梨起身,转身走向连月光都被吞噬的黑暗之中。
养母死掉之后,那五十万的死亡赔偿款全部归她所有。
安葬原主亡灵的墓地是建筑公司赔偿的十万块的墓地,沈梨只花了五百块找人挖了养父的骨灰盒,推翻了他的墓碑,把原主生前偷偷写的日记放进新买的骨灰盒里埋葬,算是给她一个入土为安,至于为什么没有字,只是不知道写什么。
她留给这个世界的遗言,只是绝望而已。
沈梨走出黑漆漆的墓地,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住处附近,她将怀中抱着的骨灰盒打开,开口朝下,把里面的骨灰抖倒进排污水的地漏里,差不多了,她单手拎着空空如也的骨灰盒走到路边停歇的大货车前,蹲下身,将小小的骨灰盒放在车轮前。
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肢解的,会是那颗太阳。
该血祭她们重生的,一个都逃不掉,那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