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收了。
谢漪澜嘴角的笑意也没了。只是她是个体面人,世子妃的派头还是拿捏的住,“那就多谢大都督夫人的厚爱。”
一旁的伯夫人与她素来交好,二人眉来眼去一番心中便有了主意。
“要我说大都督夫人与咱们二姑娘也是有缘,正好夫人膝下就昭毅将军这么一个儿子,要不然”她说半句留半句,实在是让人无端遐想,“大都督夫人要不就把二姑娘收为义女。昭毅将军常驻西北苦寒之地,多年都不得归京一趟,若有二姑娘这样可人的义女陪在身侧也能聊以慰藉夫人多年不见亲子的苦心不是。”
这话的意思明显,你那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又是边城守将如此苦寒之地,便不要有其他妄想了。若是当真喜欢便认下个义女,何尝不是皆大欢喜。
白青冉掀了下眼皮,淡淡地说一句,“我不缺义女。倒是伯夫人提醒了我,晋安常年一人孤身在外,我这个做母亲的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帮他相看一位端庄贤淑的将军夫人还是可以的。”
伯夫人一噎,上次在太师府就被白青冉轻飘飘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
在她们这些贵妇人眼里,白青冉这位大都督夫人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再华丽的珠子也不敢轻易去碰这等‘顽石’。
只是伯夫人记仇,这又是在诚阳侯府,有谢漪澜撑着她还真有几分胆量碰一碰,“大都督夫人真会说笑,今个又不是贵府的赏花宴,况且这赏花赏花也得有花可赏不是。我看外间来了如此多的好儿郎就是没有瞧见有从西北而来的;再说了昭毅将军为国为家居功甚伟,等他日将军凯旋那才是喜上添喜的好日子。”
“大都督夫人也忒着急了些。”
伯夫人是个直性子,这话就差没有甩到白青冉脸上去。
说破了天,你儿子也远在西北,这一走十年如今是个什么样的谁知道?
万一缺胳膊少腿的,更有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这般人物,别说侯门贵女了,就是一般的官宦女子也断断不会与这等人结亲的。
谢漪澜下意识地点头,伯夫人这话不错,“都是做母亲的,谁不疼惜自己的孩子,大都督夫人虽急了些倒也是情有可原。说到孩子,诸位夫人不知,我膝下这三个就属秋鹜最是乖巧听话让我少操些心;前头二小子就没那么省心咯。”
她有意把话岔开,在座的诸位都是人精谁又去驳这个,便皆说到自家孩子上去。
伯夫人觑了眼白青冉,颇有些得意地摇了摇头。
啧!虽说这人不大好相与,但也算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没了夫君,唯一的儿子又远在西北十年不得一见,在座的谁不说出自家孩子个好来,唯独这位大都督夫人怕是自家儿子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吧。
白青冉低头饮了口茶,对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恍若未闻。
“我虽见不到我儿,但我儿纯孝,每年必得托最好的画师画出自己的样貌,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一解相思之苦。这不,今日我也带了来,要我说出自家孩子的好来的确不是一件易事,但让诸位见见这西北驻边守城的将军倒也不算一件难事。”
话毕,丫鬟捧上几卷画轴慢慢展开。
微微泛黄的卷轴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鲜活的少年人,从最初略带稚气的眉眼渐渐展开,到手拿长枪振臂勒马的银袍将军。画师笔力娴熟,扑面而来的不仅是一位年轻将军的成长历程,还有漫天黄沙下金戈铁马的壮烈。
安秋鹜看地痴了。
父亲在她幼时曾说,这世上最让人肃然起敬地不是高坐庙堂的帝王,不是运筹帷幄的权臣,不是打抱不平的江湖侠客,也不是他们这种用扎针之法和草药救人性命的医者。
而是那些抛头颅、洒热血,宁肯马革裹尸,也不叫外敌踏破一寸山河的边关将士。
父亲还说,家国家国,先有国再有家;这些驻扎在永宁朝边疆的将士们守护的是国,更守护着所有人的家。无国不成家,无家便没有他们这些生长在太平盛世的永宁朝人。
她想起了穆晋安背后那一道贯穿整个背部的伤痕。
难以想象这十年他一个人在西北是如何度过的。离开了母亲,离开了京都的繁华奢靡,只身一人前往西北,这一去就是十年。
在座的诸位夫人都是后院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将士们的艰辛和苦楚并不能感同身受,她们窥得这位昭毅将军的风采,大多赞一声‘英姿飒爽’、‘英武不凡’、‘年轻有位’。姑娘们则好奇地瞅上几眼,又默默地羞红了脸,如此英俊的将军倒是不知惊羡多少春闺梦里人。
伯夫人攥紧手中的锦帕,头一次生出败给画中人的荒谬感。
她慌忙去看谢漪澜,见这位主早就眸光沉沉,手中那朵人比花娇的朱砂红霜如今只剩稀稀拉拉地几片残蕊。
白青冉瞧不见这些,就算瞧见了也只当不知。
她亲自上前收起画卷,轻声道:“伯夫人说我着急,这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