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斗’盛会对于都城的百姓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盛事。
沿着永定河河岸,人们放天灯,画三清像,沿岸叫卖的卖家吆喝着过几日盛会入观的物品,孩子们也三五成群地跟在大人的身后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嘭’的一声巨响,玄元观方向的夜幕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安秋鹜驻足遥望,周围来往的热闹仿佛与她相去甚远,又仿佛近在咫尺。安秋鹜觉得她有些困惑了。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今晚穆晋安将她困于臂弯处的场景,那时候她的心绪就如这绚烂的烟花一样,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精准地捕捉到。
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立刻取出身后暗袋中藏着的匕首呢?
‘诶呀,姑娘撞着你了,不好意思。’一个与她年龄相仿梳着妇人头的姑娘不小心撞了她,身侧的男子忙不迭地对着安秋鹜道歉。
安秋鹜笑着摇了摇头,那二人方相视一笑携手朝着河边去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安秋鹜心中那些困惑似乎有些拨云见雾地明朗。
暮色中,烟花还在绽放,不远处的热闹也真真切切起来。
安秋鹜压了压自己心中那快要溢满地情愫朝着万福街去了,把那些热闹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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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穆晋安独自坐在书房中,笔走龙蛇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女子着一身粗布麻衣,那张稍显平凡的脸上露出几分少有的娇羞,眉眼间如春色满园,让他不觉痴醉。
“晋安,可是有了思慕之人。”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穆晋安沉浸的思绪。
白青冉端详着画中的女子,再揣摩着穆晋安的神色,心中有了猜测,“这是哪家的女儿,若你当真喜欢母亲与你说去。”
穆晋安没想到画的入了神,有人进来也没有察觉。一时心慌,忙去拿东西遮盖画上的女子,“母亲...你说哪的话,什么当真喜欢没有的事!”
江白在书房门口探了半个头往里面张望。
他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冷不防砸过来一件东西,他一时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朵。
心知他家将军是怪他没有事先通报,他委屈地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躲了出去。这又不能怪他,夫人不让他通报他还能违逆不成。
不过,他家将军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书房内,穆晋安定了定神,扶着白青冉在一旁坐下,迎着她探寻地目光道:“母亲真的误会了。不过闲来无事画了一幅仕女图,并无什么喜欢的女子。”
“当真?”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假,当真是自己多想了?
穆晋安放于膝上的手指一缩,半晌才道:“母亲,当真。儿子何时骗过你。”
“即如此,那母亲便趁着‘拜斗’盛会那一日亲自去拜见拜见诚阳侯,提提咱们家想与他家二姑娘结亲的事。你看,可好?”
白青冉说话时一瞬不瞬盯着自家儿子,想从他脸上的神色找出些蛛丝马迹,只可惜,穆晋安除了与她对视了一眼,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看那画中女子穿着并不是什么官宦贵族的女子,相貌也是平庸之色;若是画些仕女图也不该是如此模样,若当真是喜欢的女子又何必与她这个母亲还要藏着掖着。
她今日来前院书房,本就是与穆晋安商量着向侯府提提结亲的事,如此,刚好拿这事试上一试。
穆晋安面上不显,心中却骤起波澜。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书案上被遮住的女子画像上,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安秋鹜的一颦一笑。
在西北时那些叔叔伯伯也不是没有与他提及过嫁娶之事,也曾撮合过他与那些士族或是将门之女。
只是当时他心中谨记父亲的嘱咐,并无半分考虑儿女私情的心思。
他没有动过情,也不知何为动情。
后来,他与鞑靼那几仗打得凶狠了些,不仅得了那一身怪病,京中还传出些他是‘杀人魔头’的谣言。这谣言传地久了,听说有止小儿夜哭的奇效。
边关的军医也好,铃医也罢,甚至那些传闻于世间的神医圣手他都寻访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根治之法。
他能感觉到自己每次犯病时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自那时起他便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西北军务上,他明白这世间的情爱或是与他并不相关。
直到这次回京遇见了那位女大夫。
穆晋安轻轻翘了翘嘴角,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呢?
也许是那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第一次凶狠地亮出自己的利爪,不仅把刀架在了一直身手不错的江白脖子上,还想着挟制住他。
也或许是她面不改色,果断地用烙铁烙他伤口时;更或许是不忍他受此苦楚,在他面前红了眼圈落泪时...
何时动的心已经不重要,他只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心中那份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