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推开了苏忻羽的门。
吱呀——
荧光率先迷住了苏忻羽的眼睛,再是何微云的笑靥。
“好看吗?”何微云走到他跟前,“今日是花灯节,你该出去看看的。”
她把灯放在床前小架上,顺势坐在床边,“灯会虽不如上元节热闹,但也比平日繁华,还有唱花灯和舞狮的,你应当很少看过。”
“待明年这时候我们再去,还能去湖上放水灯。”
苏忻羽被子下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何微云,他笑着端详那盏莲花灯,“我幼时至今从未得过花灯,明年去灯会时还要多买几盏。”
何微云自然无异议,点点头说好。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苏忻羽笑意渐收,右手又碰到眉头的疤痕,何微云明白他的心绪,倾身向前伸手撩开了少年额前的发丝。
葱白指间顺着眉毛划过,痒意从两人心间窜起,何微云俯身,柔软的唇瓣与额间肌肤相触,又在眉头停留。
苏忻羽抬眸将她眼底的怜惜虔诚一览无余,面容平静任君采撷,握着姑娘家手臂的指尖微凉。
他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看似面皮淡然,心中竟能有惊涛骇浪翻天。
她在吻他的卑劣,那片羽毛般的吻有如熔炉中烧红的烙铁,比当年那碗糯米饭要灼热百倍,烫得他心尖都在颤。
手心渗出了汗,苏忻羽整个人都微不可察地抖了起来,他自暴自弃地合上了双眼,听到少女压低的娇柔嗓音。
“你知我心。”
她说“你知我心”,苏忻羽的眼睛没舍得完全合上,两行泪就那样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这还是何微云两辈子第一回见苏忻羽哭,一下子慌得不知所措,还未移开的唇瓣又造访了他的脸侧,截住了滑落的泪珠。
对我再好点吧,苏忻羽在心底道,就像你方才吻我的不堪卑劣一样好。
要爱我永久,要爱我所有。
“用晚膳没有?”何微云抵着他的额头问道。
苏忻羽摇了摇头,轻轻地啄着少女的耳垂。
“那一起吃吧,时候不早了。”
苏忻羽的唇齿依然流连在她颊边,何微云也不推他,只等他亲够了才开始用饭。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苏忻羽今日心情好似非常愉悦,何微云看了看莲花灯,看来这花灯很合他的意。
她偏头对上了苏忻羽笑弯的眸子,默默垂下视线给少年夹了点菜,苏忻羽笑着放入口中。
一定要爱我啊。
*
这几日太过劳累心神的原因,何微云都歇得很早。
她虽然从金玉阁搬到了离竹轩,何父何母要两人恪守礼节,因此她与苏忻羽二人并不在一处房屋。她放心不下苏忻羽,一直住着的是挨着主屋的西厢房,些许简陋却也不妨事,今天苏忻羽却说要她留在主屋。
絮丹早早回了金玉阁去管院里的事务,第二日才过来伺候,离竹轩里人少,何微云思索片刻便应了少年,留了下来。
只是她也不知道苏忻羽到底有什么心思,转念一想他如今才十五岁,对自己压根没什么威胁,再加上白日里操劳过重,何微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两人十指相扣,一直等到身边人的呼吸平稳绵长,苏忻羽才起身,他先是撑着头端详了何微云片刻,帐外尚且还亮着一根细烛,何微云睡着之后与醒着不同,英气张扬褪去,少女抱着被子埋进去一半的脸,偶尔还咂咂嘴。
苏忻羽看得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起身披了件墨色外袍,吹灭唯一的蜡烛,放轻动作往外走去。
月黑风高夜,万籁俱寂中孤月高悬,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檐上奔走,有野猫被惊动跳开,连连发出幼童哭闹般的嘶喊,在行至一处高墙后的小巷处时,苏忻羽顿住身形,轻轻从墙头跃下,动作迅速如电,落地竟悄无声息,寂静的夜里平白又多了几分诡异。
王新吉知道他娘这次是凶多吉少了,他又没什么本事,顾不了他娘,只能管好自己。他预备着明日天亮就出城,先回去原先的镇子把苏家宅院里能换钱的东西带一些,再快点离开这里,免得那厮来寻仇。
这纪州的天气真是晦气,都快夏天了夜里还是凉飕飕的,王新吉暗骂一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却依旧难以入睡,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眨了眨,突然看到自己面前的青石砖上有个人的影子。
!
他浑身一紧,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