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晚太静谧了,何微云甚至能听到身旁平缓的呼吸声,她闭着眼睛良久,依然十分清醒。
何微云侧头想看身边人,奈何没有光亮,连轮廓都辩不分明。
“当时他们拿琳琅轩的东西变卖,你知道吗?”她问出口的声音很低,接近气音,但在晦暗狭小的床帐中甚是清晰。
过了很久都不听到少年回答,何微云以为少年睡着了,翻了个身朝向里侧。
“我都知道。”
少年嗓音清澈文雅,“一开始她们只偷些小东西,后来当着我的面拿房里的玉佛字画,我上前护着,却被两个侍卫打了一顿。”
苏忻羽的声音明明没有任何波澜,何微云却听出了微弱的颤抖和委屈,她往里贴了贴,右手迟疑着向前探了探。
“当时我身上还有旧伤,被打得下不了床,他们竟然连伯父给的膏药都抢……”
少年清雅的嗓音带了丝沙哑苦涩,何微云心底一慌,右手触到了少年微凉的指尖。
她轻轻动作,勾住了苏忻羽的小指,“你为何不跟我们说?”
话问出口的那一刻何微云就后悔了,那时父亲不在府里,母亲漠不关心,她对少年的态度则是明晃晃的嫌弃,那样的境况,苏忻羽能对何处诉苦,他替自己伸冤又有谁信?
手上加重了力道,何微云的语气很坚定,“以后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受了委屈也要说。”
末了又道:“我信你,你说的我都信。”
只要是他说的都信么?
苏忻羽任手指上温若的触感放大,薄唇在黑暗中挑起一个讽刺的幅度。
用可怜换取同情,这份同情变成喜爱的可能有几成?
真有意思。
*
第二天一早何父就来金玉阁了,他先是对何微云一顿破口大骂,之后竟破天荒地训斥起了苏忻羽。
“她不懂事,你也没礼数吗?自古男女之别尤为重要!你们两在这里胡闹什么?”
他气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女儿没个女儿样,女婿也跟着瞎混!她待字闺中,你这是什么,你这叫登徒子知道吗!”
“哎呀爹,是我让忻羽……”
“你给我闭嘴!你还不如他!”
何微云撇撇嘴噤声了,她下意识看向苏忻羽,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四目相对,似有眼波流转。
何家主喝了一声,正想再次开口,被一阵呼声打断了。
“老爷,小姐!”来人是何府的大管事孙伯,他跑进才对着苏忻羽道:“姑爷。”
何父见他手上捧着盖了官印的文书,皱眉问:“什么事?”
惠妃娘娘收到家中堂妹病重的消息,心焦不已,特向皇上请了恩赐,从太医院调了专人前往纪州为何微云医治。
文书先达,懿旨并太医后到。
何微云蹭的一下站起来,“太医来干什么?”
她这怪病纯粹靠装,太医一来,不全都露馅了吗?!
何父接过文书,两眉一拧,“慌什么,你照常装你的就是,他还能医好你这装出来的病?”
何微云凑近几步看,“可有提到来的是哪位太医?”
“并未,来谁都一样。”
何父合上文书递给孙伯,“这条路一旦开始就得走到底,这几日将纪州附近的郎中都叫来走上几遍,还有那些接了榜的。”
他对何微云正色道:“正好练练你,太医来的时候装得像点。”
由此,何微云开启了长达七天的卧床生涯。
金玉阁太惹眼,她干脆搬到了离竹轩。
门窗紧闭,拔步床上两层纱幔,一层床帐,何微云躺在里边伸出一只胳膊让人挨个把脉。
“要我说,这样真的不会闷死我吗?”
何微云叹了口气,问床边站着的苏忻羽和絮丹。
絮丹答得毕恭毕敬,“主子,床上都有镂空,帐子和纱幔都不严实,不会闷……死的。”
苏忻羽盯着那只玉白透亮的藕臂半晌,“你独自一人待着无趣,我留下陪你解解闷。”
何微云用力点点头,殷切的目光着急着将絮丹“请”出去。
絮丹迟疑一下,还是嘱咐道:“姑爷别待久了,免得外人起疑。”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絮丹:“……”
七日里来的郎中很多,虽然庸医占多数,但也有医术很精湛的。
“小姐脉象平稳,看来并无大碍呀!”
一旁的絮丹点点头,“大夫都这样说,可我们家小姐整日整日不清醒,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呃……”郎中再次搭脉,“似乎……是同刚才不同了。”
“贵千金食欲如何?”
“食欲正常,且近日甚喜肉荤,送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