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云终于舍得看一眼苏忻羽，后者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柔乖巧的笑。
“……”
攒了很多天的怒气突然就不消散了是怎么回事？
“容我考虑一下。”
何微云挤出一个笑，她也就说说而已，这么多人她哪里还能拒绝？
苏忻羽看着她生疏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敢多说什么。
武怀仁在这诡异的沉默里第一个出了声，葛覃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关西平叛了？”
苏忻羽点头，“奉命回京。”
“……”
武怀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关西回京城怎么到的聊城，不过看了眼这对别扭的夫妻，他决定上楼睡个好觉。
没有他碍事，葛覃使了个眼色，在场的人纷纷四散，有的去吃夜宵，有的值夜，就是没有上楼休息的。
“微云。”
苏忻羽朝她走了过来，每一步都仿佛敲在何微云心上，没走一步，她的心都要颤一下。
一，二，三……
那双温热修长的手触碰到自己时，何微云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我现在睡相特别不好，会踢到你的！”
她睡相就没好过，苏忻羽的指尖贴紧她细腻的手背，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让他整个人都为之战栗，他甚至要克制因为兴奋而微微抖动的双手。
“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
何微云强颜欢笑，“其实……我这些天自己也睡不好，不能与人同眠。”
“无碍，有我在，定好好服侍微云。”
苏忻羽笑得人畜无害，何微云毛骨悚然。
最后也抵不过他那招牌的温柔笑意，何微云磨磨蹭蹭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
“微云，我觉得……”
他只点了桌边的烛灯，说话间观察着女子的神色，何微云抱臂坐在床边，示意他继续说。
“关于我的身世……一直瞒着你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也并不想要什么侯府头衔！”苏忻羽字字情真意切，“我毕生的心愿，都是跟你在一起啊……”
“……微云。”
他跪在她的膝旁，将日思夜想的柔荑攥在手中，或重或轻地摩挲。
“是吗？”何微云冷笑了一声。
“那怎么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你苏忻羽是侯府公子了呢？哦，或许我该教你卫公子，再给你行个礼的！”
苏忻羽的手一下就抓紧了，何微云如何用力都抽不出来，恼怒更甚。
“是因为卫懿……”
“怎么？他逼迫你，还是威胁你？”何微云字字珠玑，“你又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是谋害大皇子吗？还是勾结七皇子？”
苏忻羽不说话了，他只是拿漆黑静默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何微云。
那一双眼眸里没有往日的欢愉和讨好，更没有二人习惯的宠溺和撒娇，古井无波、蕴藏风暴。
何微云与他对视，眼中全都是讽刺。
“与我在一起？你之前诓我也就罢了，直到现今依旧没有胆子承认吗？你出现在纪州、出现在我面前，从一开始不就是一场算计吗！”
从来都没有苏忻羽这个人的存在，满身伤痕、身世凄惨的那个少年只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卫秉玄在京城成长，他有地位、有人脉甚至有伙伴，连皇帝都青睐于他。
贱商赘婿、殿试探花，不过是他忍辱负重走的一条路，苏忻羽这个名字与卫秉玄绑在了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哦，那可是卫秉玄啊！
他的生父厌弃他，所以他回来报仇，他足够聪明，野心家都招揽他。
他为谋权谋利游走，运筹帷幄，把所有人都算在了局里。
“卫秉玄，我不是傻子。”
苏忻羽的手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如今何家拿了官参，成了皇商，应该够了吧？”何微云颤着嗓音，“西疆议和，关西平叛，大皇子你们早就解决了，就剩最后一步了不是吗？你得偿所愿，何家留给你，但你不能伤何家人一丝一毫，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起码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纵然知道没有胜算，但何微云尝试着跟他谈判。
“我们和离……”她看到苏忻羽的面色在昏黄的烛光下变得煞白，“你休我！你休了我可以吧！”
苏忻羽忽而笑了起来，他的手搭着何微云的膝盖，干脆倚着床边坐了下来。
“我有什么理由休你啊微云，你是一等一的贤妻，为夫舍不得。”
他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何微云的裙角，好整以暇地等她的回答。
这样一副姿态是苏忻羽不怀好意的前兆！何微云终于明白之前何一曾说看着苏忻羽笑吟吟的样子就心里发毛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