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死了一只野猫……”邓肃没说完的话被咽了回去,纵使他杀人无数,也惊惧于眼前少年的狠戾双眸。
苏忻羽杀气尽显,开口若厉鬼,“你也想死?”
邓肃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明白为何死了一只猫就惹起苏忻羽的滔天大怒,却下意识闭住了嘴,上前探那黑衣人的鼻息,竟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
不只邓肃,在场的其他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告诉你们主公,贺礼不必了,我成亲也不宴请他,劳烦他费心。”苏忻羽眼底幽冷,他瞥了一眼地上人的尸体,“一起带走。”
邓肃已没了心思跟他插科打诨,长孙大人交代他的事现在说出来显然不是时候,故而他依言闭嘴,打了个手势叫两人把尸体拖走。
再在这瘟神面前碍眼,他怕自己的小命也不保。
*
清冷的月色下,寂静无声。
街道外咚的一声打更响,敲开了苏忻羽的思绪。
自邓肃一行人离开后,他就那样看着椴树下的白猫愣了一刻钟,蜿蜒的血此刻已经不再往外流了,苏忻羽缓缓抬手覆上猫身。
肚子上还残存着温热,猫爪却已冰冷僵硬,他将飞镖拔了下来,即刻冒出了几股血,那红色惊到了苏忻羽。
外边的打更声渐渐远去,他回屋拿了之前锻刀铺里拿回来的剑,打算用来挖坑。
从四年前被救起,他到底杀人多少人,苏忻羽自己都数不清,初时是为了自保和报仇,后来变成了泄愤和麻木。他从未如此惶恐过,不过是死了一只猫而已。
他突然想到当时何微云抱着白猫,亲昵地用脸蹭它,怜惜地将它抱到床榻上……
苏忻羽的双手渐渐颤抖起来,继而浑身都有些发抖,他泄气般靠在树干上,染着血腥气的手缓缓盖在自己脸上,那一片猩红的胎记此时亦太过狰狞。
他不敢想。
明日卯时絮丹就会起来喂这些小宠的吃食,金玉阁找不到微瑶,絮丹必然会来离竹轩寻,届时他要如何伪装?
这满身的泥土和血腥,他又该如何解释?
何微云忧心寻找白猫去向的时候,他在旁应该如何附和劝解?
“它叫微瑶,是府里的二小姐,日后叫你姐夫呢!”
何微云当时这样说。
头顶飘下来一片树叶,恰巧落在苏忻羽颈间,他狠狠打了个哆嗦,扶着树干站起身。
微瑶身下的有些泥土已渗进了血,苏忻羽翻过土埋进了地里,他脱下外袍,裹住彻底凉透的白猫,轻轻放进了深坑,又填好了土。
泥土翻过的痕迹太过明显,苏忻羽移了些野草过来,期盼能遮住一二。
回去屋里,他将从里到外的衣物都除去,叠好放在床底,预备找个时机一把火烧干净。
这夜他睡得极不安稳。
翻来覆去地思索第二日的应对之计,语气和神态都要让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尤其是何微云。
大婚在即,大婚在即……
苏忻羽临睡前想,不如叫猛烈的夏雨快些来一场,好冲刷掉那椴树下的痕迹。
*
第二日的时候,如同苏忻羽所想,絮丹跑了好几个院子都找不到微瑶,急得要命,甚至惊动了何母。
苏忻羽不着痕迹地观察何微云的脸色,她并未有太多担忧思虑。
微瑶生产之前也经常几天都找不着,它虽懒惰却也贪玩,出去玩几天饿了就又回来了,何微云并不太担心。
苏忻羽虽隐隐松了口气,头顶却仍似悬着一把剑,并不得安生。
第三天的时候微瑶还不见踪影,何微云开始担心了,派家丁在何府内外搜寻。苏忻羽一直防着人去那颗椴树周围,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
一行人正在椴树丛里搜寻,何微云猫着身子,柔声叫喊微瑶,苏忻羽一言不发,立在埋着白猫的那颗椴树旁。
之前收留在府中的那只黑猫仿佛也在跟着搜寻,它垂着头嗅路边的草和泥,非常专注,苏忻羽眯着眼睛瞧它,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找猫的一行人正准备去下个院子,苏忻羽却没有跟上,他眼睁睁看着那只玄猫舔了舔爪子,径直朝这边走来,停到他身边。
不确定地嗅了又嗅,伸出一只小爪子去刨土,苏忻羽心中咯噔一下,弯腰去抓它。
“忻羽,小心!”
何微云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完,苏忻羽手臂上的三道爪痕已经渗出了血,她急得大喊:“快,来几个人把那只猫抓起来,当心被伤到!”
到底是野猫,众人都没怀疑苏忻羽将它如何了,只当是黑猫野性难驯,就将它放在笼子里关了起来。
直到日落西山,何微云将何府连带着后花园翻了一遍都没发现微瑶,只能作罢。
晚上何微云见絮丹给小猫们喂食,还叹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