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迈进四方院,亲切地照着院子里的木桩捶了几拳,然后进了正堂。
翻墙回来的赵聪也假装刚刚听见动静出来迎接。
“明溪,一大早登门,稀奇啊。”阔别不到一刻钟的赵聪很是热情。
“给师傅送点好酒,顺便请教一下功夫,求人办事当然不能来迟了,当然啦少东家如果愿意帮忙,我也会好好上供的。”
两人对视一笑,眼里是别人看不懂的机锋。
——你来得还算早,我爹在家。
——那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另外抄经书的事别忘了,我给过供奉的。
在外人看来,明溪每次登门都缠着找东家,但是和少东家并不算熟识,最多只有引路的情谊。
赵聪礼节性地客套,顺便吩咐小厮去叫人,小厮乖觉地抱着酒坛子下去,毕竟明溪带来的酒都是年份很高的烈酒,闻着味都能让人醉倒。
不一会赵守义过来,“明丫头,难为你一直记挂老夫,刚好前段时间老夫走镖,带回来些珠钗小玩意儿,去挑挑。”
明溪磨牙,她每次带酒都是拜师礼的规格,偏偏赵师傅都会歪曲成孝敬长辈。
她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腰直不起来,泪花含在眼里要掉不掉。
赵聪父子俩都惊住,如果不是赵聪知道明溪方才还能揍他,真的会以为她的腰受了伤。
明溪本想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惜她从小不爱哭,眼圈红着反而带着凶气,“赵师傅,您上次指点我的拳法,我时时铭记在心,有空就练,不敢懈怠,只是不知为何,腰有点直不起来。”
赵守义皱眉,“伤到筋骨了?”
明溪可怜巴巴道:“我这伤可疼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听见师傅的声音就会好起来,尤其是听见师傅关心我的时候。”
赵守义绷起脸,“胡闹。”
明溪叹气,她已经死缠烂打两年之久,可赵师傅始终不松口,她快要把平安镖局的门槛踏平了,却还只是外门弟子。
好在赵师傅面冷心慈,虽说是明溪单方面认为,但赵师傅的确愿意指点明溪的功夫。
殊不知赵守义也在可惜,明溪痴迷武道,年岁尚轻,底子还算可以,可是明珠商行的千金怎么可能当镖师?任是谁也不会忍心让好好的姑娘风餐露宿去走镖。
他也只能指点她的功夫,权当成全明溪的心愿。
练到天擦黑的时候,明溪打算告辞,临走前仍然不死心地缠着求赵师傅收留她。
正说着,院子外传来喧闹声,明溪的长篇腹稿都堵在喉咙里,她原本有些可惜,可听见明珠商行的名字时,神情微微愣怔。
一个络腮胡男子进来,如果齐沐白在场,便能认出他就是在寺里见过的忠山。
“大当家的,出事了,明珠商行的镖被截了,有人说是镖局的人泄底!”
哗啦一声,明溪撞倒手边的花几,她的声音打着颤,“有我娘的消息吗?”
忠山道:“明大姑娘别着急,那些人都是冲着瓷器去的,没伤到大东家,只不过那批货怕是会受损。”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一个镖局最重要的便是信誉,不能透漏雇主的身份、货物的底细这些是镖局的立身之本。
明溪也想到这些,知道苏氏无事后,她更加担心平安镖局。
赵守义沉声道:“镖师今晨才出发,算着脚程有五十里,往永州去,永州地界太平无事,截镖的人怎么得手的?”
忠山的眉头松了下,“有线索,弟兄们走到崖口才出事,有人从上面推石头,摆明了等候多时,想要坐实路线泄露,砸咱们的招牌,我带着远房侄子去那里看了。”
赵聪偷偷将桃儿从身后扔给明溪,镖局的门脸快要被砸了,这位少东家看上去很镇定,“忠伯,您的远房侄子替咱们镖局奔劳,怎们不请人上门坐坐?”
忠山看他一眼,忧愁中带着隐隐的骄傲,“神技哪能轻易看到?”
这话很玄乎,明溪怀疑忠山偷看话本子,但是她没有证据。
“赵师傅,镖师什么时候回来?我让人送些伤药过来,好歹也能救急。”明溪主动献媚道。
赵守义面沉如水,“忠山,送明丫头回去,别让明家的人瞧见。”
明溪哪里肯,朝赵聪身后躲,“我马上拜入师门,怎么把我往外赶呢?我都把镖局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了,您怎么还是把我当外人?”
眼瞧着忠山往这边跑,龙盘虎步的样子一看便不好惹,明溪蹦豆子一样报酒名,以此证明她和镖局的关系亲厚。
明溪蹿到了栓马柱旁边,差一步就要逐出大门,眼前突然出现一袭青衫,淡淡的松竹香传来,来不及止步的明溪恰好与来人撞上。
宣纸从男子手中散开,落在微带潮意的地面,墨迹晕染出成片的墨梅。
明溪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袖,略微借力便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