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缺少些演技。见金站长时不时还用手帕擦擦眼角,他便更厌烦了,本就不是菩萨心,何必装出慈悲像。
“站长,您节哀,千万别伤了身体啊。”胡秘书还是赔笑着安慰。
“薛敏的背景你查好了吗?出了这样的事情,总得告诉人家家属。”
“查是查过了,薛队长江苏南京人,再深调查也没有人知道了啊。”
“一个南京人就查不出来,要你这个废物干吗,出去,她的背景给我查到底。”
“对对对,站长骂得是。我马上去查。”胡秘书点头哈腰的道歉,慢慢地退出办公室。出了门他立刻把腰杆挺直,背着手骂了句“假慈悲,他娘的是真阎王。”
对于金站长来说,谁生谁死他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在心里诉苦自己的侄子把事情搞大了,全死了就算了,还留下两个人。如果这两人追查这件事情,他的下场可不一定好过刘成。可转念又一想,上级问下来,这两人正好有用。想到了这里,他舒缓了紧张的神经,指尖敲打着名单上薛敏的名字,默念了句,只能再次对不住你了,薛敏,谁让你这么能干呢。
柳生美子命人搜寻薛敏和陈烈的下落,可渭河横贯城池东西,沿途杂草丛生,悬崖峭壁居多,鲜有开阔地,一连几天,也没什么进展,几个搜寻的伪军哀声怨道,这种费力的差事,又没有赏钱,他们又不傻。所幸就一起商讨了法子,弄了两具跳河泡发了男女尸体,伪装成是薛敏和陈烈去日本人那里交差,反正都是找死人,见谁的尸体都一样,尸体变形又没人认得出。柳生看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尽管她不能确认就是薛敏,可也由不得她不信。最后她得意地挥刀砍下了那女尸的头颅,直接让人邮寄到了南洲城军统站,并附上一句话:与大日本帝国为敌者,如此下场。
见到圆滚滚人脑袋的金站长差点吓得心脏骤停,遭受如此大辱,就算金站长再软弱无力,也被灌输了十二分的底气,待他恢复了神志后,气得指天怒骂“日本鬼子,草你姥姥。柳生美子,不活劈了你,我不姓金。”
此次事件为南洲城军统站蒙上了一层拨不开的阴霾,金站长疲于应对上级的斥责,又闻听渭河城军统地下联络点被鬼子连窝端个干净,一时间急火攻心进了医院养病。而渭河城里的日本鬼子,尤其是柳生美子倒是心情畅快地得多。铲除了女子小队这个心头大患,获得了日军军部的嘉奖,就连枪杀自己同僚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军衔升了升,已经是大佐,自从日军少将渡边一郎死后,她俨然已经是渭河城最高指挥官。
当然这些变化对于普通的百姓是没多大差别。他们依然对鬼子深恶痛绝却又无力反抗,只能听之任之。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渭水绵延城郊数十里,大约二三十里处方才河流放缓。那里是周围村民主要的取水地。时常有村妇三三两两结伴前来洗衣服。
不知道被河流冲了多久才停下,薛敏躺在浅宽的河边,毫无生气与知觉。她左脚踝被卡在两块山石中间,无法挪动,右手的手腕上绑着半条军用绳子,绳子断面整齐,可看出是用刀割断的,可以肯定的是想带她一起走的人最后放弃了她,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怕拖累她,也可能是怕被她拖累。正值午时,太阳最毒热的时候,晒得薛敏发凉的身子有了些许的热度。一条水蛇在她周围乱窜,舔舐着她正在流血的手。薛敏似乎有了一点点感觉,动了动手指。
不远处有两人结伴而行,端着装满衣服洗衣盆,正准备在湖边哼着曲洗衣服,无意瞥见毫无生命力的薛敏,瞬间尖叫一声“救命,死人了。”
拉着同来的姐妹,连衣服都来不及收拾便慌忙跑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逐渐隐藏,月亮悄悄冒头。乌云也跟了过来,天空变成了黑压压一片。一场大雨是避免不了。
黄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毫不客气地全部砸到薛敏身上。在这嘈杂的雨声里,薛敏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她认得那是柳如烟的声音,姐大,快醒醒,你不能死。
她不能死!
薛敏在内心告诉自己。
于是她开始强迫自己回到现实,试图唤醒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活下去。
黑暗将她捆绑侵蚀,薛敏不竭余力地挣扎,摆脱控制。失败了就再试一次,再试第二次,第三次。黑暗似乎心软了,收回了窒息的触手,将她推了出去。
薛敏感受到了全身骨骼肌肉融化般的疼痛。剧烈的疼痛告诉她已经重新返回人间,她还活着。她的眼球转了转,终于睁开了眼睛。
荒郊野外,大雨倾盆,薛敏试了试还能用的手,抓住了一块稍大的石头,虚弱有节奏地敲向地面,嘴里无声地说着“救救我,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