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他气得来回踱步,又不明白气些什么。突然他想看看那动画片是不是真如她所述,结果目不转睛地看了第43集一整集“虹猫蓝兔”,被自己的幼稚吓得不轻,并没有真的古琴曲,但是台词真的是那样的——非性情开朗之人不能演奏此曲。
再去查严子陵其人,后来他给一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雷子,你给我问下你弟,咱们学校操场后来真的被浇成冰场了吗?”
“咋地了,是真的,不用问他,我就去过,借水车硬是浇出一个冰场,但是冰层薄,冰面上有时候还能透出土块啥的,不过便宜呀,租一次鞋五毛 ,上一次冰多钱来地?反正一两块钱以内 ,去公园的话先就有个门票钱。就在传达室对面那屋,整得我*像当铺那样婶儿的柜台 ,门卫大爷在那块租鞋。”
他走下楼去,绝交,绝交是不可能的 。
他轻轻敲门之后,那性情开朗之人打开了门。
“你可以把琴拿出来给我演奏一首曲子吗?”
“进来吧,这里有琴桌。”
熙绪的客房比楼上自己的要暗些,但是有股香气,桌面上散放着几个水果,用来熏房间的,电视里播着婆婆媳妇那种类型的电视剧。
“原则上古琴不能用来取悦人,不过作为答谢,想来它不介意。”
“谢我什么?”
“谢你多此一举。”
“就弹刚才那首吧!”
“坐!”
这屋里临窗有一幅琴桌和琴凳,空有其表的旧东西,样子挺古雅,不过扩音效果一般,这样的场合还要啥自行车。
她关上了电视机,当然还是以转轴拨弦三两声的调弦开始,然后屏息。
他不太懂音乐的表现力这种东西,但是张老师的演奏太“好看”。这与裹在人群里看,或是书房外偷看,都不相同。
有人说京派太刚劲,她的刚劲恰到最好处,灵魂的每个痒处,都搔过,真叫一个酣畅淋漓。
指下行云流水,挥手万壑知春。
缱绻处如烟似雾,叹息时把抓柔肠。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来自燕地的张熙绪演奏出的泼剌伏,真如,风过松梢,心都颤了几颤。
她凝眉一把攥住那千古愁,又轻轻放下。再抬手,指尖带着慈悲的虹影……
万籁俱寂,霜林陌陌,他浑然不觉她已止住了琴音。
他看过那么多国画,画抚琴的人。这女人和画中人完全不同。
这屋里空调开得挺大,但是依旧不算很暖,至少东北人觉得这无法与暖气房相提并论。她穿一条乳白色直筒厚针织裤,驼色针织衫。
很柔和很暖。
“你,到底愁了几辈子了?”
他应该挑起她下巴,然后深情发问的,但是他记得心理医生告诫他的话。当然,手也有可能被咬坏。
她浅笑:“自打那早晚,哥们八个在竹林子里喝酒吹牛玩摇滚,到这会得几十辈子了吧?”
“八个,不是七个吗,你确定?”
“对,八个。”
“你最喜欢嵇康对吧?”他露出揶揄的笑容。
“从前觉得我和嵇康都来自倒霉国,不过,我变客观多了,嵇康是嵇康,我是患者。”
她不示弱,倒还好,她低垂眼帘的模样,真是太毒了。
“嵇康的那首古琴曲,什么时候可以弹给我听。”
“别傻了,广陵散,可不是风花雪月的东西,况且广陵散要弹半小时,得欠你多大的人情呀,趁火打劫。”
他尴尬地笑。
“你看见过军训队伍里顺拐的同学吧?”
“是!”
“最好别盯着看,要不下一个拼命垫步的人就是你。”
“我不会,你今后也不会。”
她拿起一个苹果,轻轻地,就掰作两半,嗯,他想,和国画里的人,的确是不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扔下那两半的苹果,又拿起一个。
“这大手劲,谁敢同情你。”
她仿佛无动于衷。
“对了,我们门牌上的名字都怎么读?”
“你的叫绀香 ,二月的意思。”
“你的呢?”
“比你的晚仨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