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看着它一步步化为灰烬。
微弱的火光点亮了她的双眸,明亮而灼热,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融化在幽深的夜幕中。
裴家与镇北侯贺逸旧交,当年贺家的旧相识,要么死,要么流放,要么被剥权。能侥幸逃过一劫还能活在权力中心的,寥寥无几。而被分了权如今还生活在这盛京城的,也只有裴国公府,定南王孙家和赵婉宁外祖父内阁大学士杨家。
定南王十年前就已长居封地很少进京,而自己的外祖父一家也因为舅舅捅出了人命而辞官,威望早已大不如前,一具空壳罢了。
当年母亲就是因为不想拖累外祖父,而把自己与兄长送到山高水远的赵家。这些都是事先和外祖父商议好的,这些年通过赵家叔叔的关系与外祖父也秘密联系着,只是想要探听到朝中之事,难于上青天。
永乐帝摆明要清洗建元帝惯用的这批朝臣,甚至将手伸到了当年与太上皇一起携手打天下的左膀右臂身上,杨家一朝落寞,再也回不到从前。
赵婉宁神情呆滞望着面前的灰烬,一个疑问在她心底浮现,上一世,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救自己的,失而复得?久别重逢?还是,另有所求。
这些年孤苦无依的岁月,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她又怎么忍心再把他牵扯进自己的血海深仇中去。
赵婉宁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直到寅时才吹灭了烛火。
许多年前的一个上元节,彼时还是太上皇执政,宫中像往常一样举办宫宴,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家眷入宫赴宴。
那时她才不过六岁尔尔,大名江浸月,小字婉宁。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到父亲的至交镇北侯一家,正是与贺家的情谊,将他们江家一门推向了万劫不复。
赵婉宁的父亲江柏轩官至左副都御史,朝堂上著名的谏臣。钦北之战,大败而归,贺润辰身死。早朝上,以王高全为首的一派全力弹劾着镇北侯一家,而作为谏臣的江柏轩不仅为挚友据理力争,希望建元帝可以给贺家戴罪立功的机会,甚至弹劾王高全二十四条罪状,指出王高全一党迫害太上皇旧臣,干涉朝政,□□后宫。请求建元帝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
江柏轩字字珠玑,直击王高全一党的要害。也迫使江家成为王高全与其党羽的眼中钉。自此以后,王高全对这个江副都御使恨之入骨。在他弹劾王高全后,建元帝不仅没有对王党加以处置,反而加以斥责起江柏轩来。
当年十月,王高全反污蔑江柏轩“大不敬”、“妄为臣子”等数条罪状,怂恿建元帝拟旨,贬为庶民。
即使如此,仍不肯罢休。
江柏轩也知道自己穷途末路,建元帝宠幸宦官,整个朝廷乌烟瘴气,一腔热忱终究所托非人。就在一家准备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传来了镇北侯一家被判流放岭南的消息。
江柏轩摇了摇头,在书房呆坐了一天一夜后,将这些年自己所写的为官之道,谏言全部付之一炬。
整个江家的气氛跌到了谷底,盛京城也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两日,江柏轩就被锦衣卫以曾受镇北侯贺家二万两白银的罪状,下了诏狱。
被抄家的前一天,赵婉宁与兄长被秘密送往了姑苏的赵家。她的贴身侍女和兄长的贴身小厮代替他们留在了江家赴死,等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到姑苏时,传来了父亲惨死狱中的消息。
母亲也随后在诏狱中自杀,听说父亲死时,受到了极刑,奄奄一息,最后愣是在他的头部钉入一枚钢钉,才迫使他断气。
在诏狱的七日中,父亲到底受到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赵婉宁不得而知。她与兄长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人脉与依靠,即便回到了盛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与外祖父一家过从甚密。
她怎能不恨,所以不得不投靠了自己最不愿的人,即便二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若是被兄长知道,怕是要对她大失所望。
替人做事,怎会没有风险和闪失,可是她已经自顾不暇。这次再失败,难道又要再经历一次轮回吗。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她在暗无天日的循环中,耐心和毅力都被消耗殆尽。
却还要把控着理智,静下心来提醒自己,万事莫冲动,不然只是在重蹈覆辙罢了。
上一次,她就是太过急功近利,才会被王高全发现破绽,活活折磨致死,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长大,太过于心急没有想好周密的计划,全盘皆输。
她决定无视掉对方提出拉拢裴知予的策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跟背后势力对着干,毕竟彼此双方只是合作关系。
——改变目标,打探一下郑彤的消息。
赵婉宁揉了揉眼睛,拿起湖笔潇潇洒洒写下一行小楷。让庄生通过信鸽递了出去。
之前他们一直都在打迂回战术,虽然也从王高全手里剜了几块肉下来,但毕竟都是一些辞官还乡的老臣,不在朝堂中心,到底是有些大材小用。
既然如此,那就直击要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