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初夏,蝉鸣清脆,树叶繁茂,处处生机勃勃。
城中开了大片的茉莉花,洁白纯净,花香浓郁绵长,沁人心脾,隔着两条街也能闻见。
朱雀街头,几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缓缓前行,拐过街角到了东福大街。街边茶寮书肆人声鼎沸,好生热闹。
马车里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撩开车帘,探出一双澄澈水润地鹿眼,眼底蕴着浅浅柔和的光,瞧着无辜茫然。她闻着飘来的花香,深吸一口,放松些许。
“诶,秦将军真要续弦了?是那个扬州来的?”
“可不嘛,听说今日进府…”
温思月听着外头茶寮的议论声,赶忙放下车帘,娇小的身子隐在昏暗的马车内。她微颦秀眉,柔和地眼底蕴着担忧与胆怯。
从扬州到盛京,这一路来闲话听了不少,都是关于她母亲温宛如嫁给镇国将军府的事,俨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什么的都有,说她有福气的,嫁了个好人家,下半辈子吃喝不愁,等着做将军夫人。也说她配不上,不过扬州一商户之女,一跃成为官眷贵人,更甚者说得更难听。
虽是这样,可温思月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得出,他们羡慕嫉妒,鄙夷也不屑,不管如何,总归是她母亲的事,别人改变不了。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面上却难掩忧色,低声叹息。
尽管音调低,身旁的温宛如还是听见,她拉过温思月的手轻拍着,面色温和,安慰道:“不必过于担忧,将军良善,是个好相与的,府中也无姬妾,只有一嫡子,想来跟将军一样,脾气秉性都是好的。”
“嗯。”
温思月应声,垂眸思忖,那秦小将军自小在军营长大,定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不似书生般温润,至于脾气秉性?她抿抿嘴角,不知道。
倒是听人说,秦小将军长得丰神俊朗,目若朗星,不知真假。
她微微侧目,拉回思绪,浅笑说道:“母亲,我们能在盛京安稳过日子吗?”
温宛如点头,面上隐隐透着喜悦,幸福的感觉在蔓延,“自然。”
趁着没到将军府,温宛如又叮嘱两句:“月月啊,日后在将军府行事要沉稳些,别惹出岔子来,还有,要跟小将军好好相处,怎么说日后都是一家人,是未来的兄长。”
“我知道了母亲。”
她自然会好好跟小将军相处,和侯府的人打好交道,不能因为她自己,断了母亲日后的幸福。
因为她,温宛如这些年来没少忍受屈辱和白眼,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温宛如是扬州商户之女,端庄秀雅,本可以嫁得如意郎君,奈何天意弄人,她遭人迫害,未出嫁便怀孕,亲事也被退了。
怀着身孕的温宛如不听外祖父劝,执意生下了她,自此以后,处境更加艰难。虽有外祖父帮衬,可家里兄弟日日嘲笑侮辱,外头也闲言碎语,导致温宛如至今未嫁人。而她,也被人叫来路不明的野种。
十几年的嘲讽白眼受过了,如今终于觅得良人,有个家了,温思月当然高兴。
打定主意不给温宛如添麻烦,定要在将军府安稳度日。
她的眸光坚定,消瘦挺直的背脊透着倔强,还有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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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车轱辘声戛然而止,马车缓缓停下,已到了镇国将军府。门口站了一圈人,能看出是在等她们,将军秦万海没来这是知道的,早前来信说去了西郊大营,不一定赶得回来。
但是吩咐好府中的下人安顿她们。
温思月心中忐忑,剧烈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觉得,将军府的门也不简单。
丫鬟牵着她们下了马车,刚站定,管事的就迎了上来。他眉目温和,笑脸盈盈,步伐间不难看出他的急切,“夫人一路辛苦,将军去西郊大营未归,命老奴在此等候。”
温宛如笑着回应,秀雅的美目抬抬,打量一眼府门,“有劳,不知如何称呼?”
“老奴是府中管家,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说着抬抬手,微躬着身子,请她们进去。
她跟在温宛如身后,进了将军府。心中还是紧张,眸光忍不住在府内打转。
府中布局精致,山石奇异,潺潺流水叮咚响,青石小路也显得古朴。一路走过,还看见茉莉花和玉兰,当真是花香四溢,想来每日看着,心情定然不错。
温思月收回眼,唇角弯起,显然没方才那么紧张。
跟着走了片刻,管家带她们到了芳华轩,安静雅致的一处院子,远远瞧着干净整洁,肯定是一早准备好的。
“夫人,到了。”
温宛如点头道谢,随后昂起下颚瞧瞧这院子,芳华轩,是个好名字。她很满意,而且听管家说,这里离将军的院子很近,往来也方便。
她轻扯唇瓣,敛眸说道:“将军可有说思月住哪?”
闻言,温思月看了管家一眼,眼底从容平静,没有一丝期盼和急切,只是礼貌笑着。
管家颔首笑笑,回她:“将军已吩咐好,夫人休憩片刻,这就带姑娘过去。”
温宛如心里满意,对她叮嘱两句,然后带着嬷嬷进了院子。
她望了眼温宛如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