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如此无礼,是想冲撞仙童,捣乱盛典么?
另一人排众而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真人、师兄,这些都是十来年的老施主。他们这些日子常问我们一件事——为何这些年来仙童越来越无用了?施主们有了疑惑,当然要问,贫道才疏学浅,解答不了,他们便来问真人,有何不可?”
出头的几个人连声应和,对,就是这个道理,连着三届仙童都没什么神迹,特别是上一届,当年大旱,仙童连求雨都求不来。
一瞬间,玄清真人都维持不住平和的样子。
出来搞事的这个人是迎仙岛的第三号人物,最要命的是——在此之前,玄清并未发现对方是“反对派”一员。
“每一个仙童被授予的灵通不同,等到了用得到他本事的时候,施主自会看到灵通。”
“真人此言差亦……”
玄清真人眼睛微微一咪——来了,果然是她。
兰仙姑在一干女众拱卫下,一身织彩道袍——布料中织入金银线,花纹饰以翠鸟羽,阳光下流光溢彩,仙气逼人。
“船马上靠岸,这等时候,仙姑质疑之前的仙童……是想图个什么?”
“之前的仙童不灵验,无神迹,那么,这一次要登岸的就是真正的仙童么?”
整个码头上“哗”的一声。
“仙童还有真假?”
“当年的仙童,那都是自有所感,自有神迹,从乡野成名而传到迎仙岛,再经过占卜,才能并定为仙童——玄澄真人便是如此,涂村的人应该还记得真人少时的情景?”
她身边自有几个涂村的,为首的是秦淮帮曾经的合作者——宋乡绅。
他表示自己这些人都是看着玄澄真人长大的,他出身寒微,但是比谁都聪明,过目不忘,过耳强听。更有一天晚上,五色光芒笼罩他那个小茅屋,第二天他就说自己得了吕祖钦点,当了仙童,村民当然不信,他立刻说了几件事,包括生死大事,件件应验。
“我等看了他的神奇,知道涂村时隔多年又有了仙缘,这才派人禀报迎仙岛。”
“我五仙教有史以来,名扬一时,千古流芳的仙童无一不是这样出现的。可现在呢,是不是仙童,那就是玄清真人一句话——而且,只有他认了才有用。哪怕神迹展现,乡野传颂,当地信徒已经自发膜拜,得不到真人认可,连仙童观的门都摸不进去。甚至——被人以‘造假渎神’污蔑而死。”她目光一扫众人:“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对,仙姑说的对!”
玄澄几次被人拿来当案例,他自己却神色平静,站在玄清真人身边,不发一言。
宋乡绅道:“真人,我们也不是质疑你。我涂村乃是仙童诞生之地,也是出仙童最多的地方。仙童降世最初就是为了保护我涂村乡里,我等不能不重视。这几个月,我等拿着这十年来的仙童名单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这些仙童有没有保佑我涂村百姓不好说,他们自己的家里倒是一个个鸡犬升天啊?”
有两个围在兰仙姑身边的妇人大声说这话不对,人家也不是鸡犬升天,毕竟人家本来就厉害。打从仙童全靠玄清真人“得仙人指示”之后,就没有那个穷人家的孩子当上过仙童。
“真人,我们听说这一次的仙童,一个是郝员外家的孙子,他家儿子刚考上进士,孙子就变成了仙童?”
玄清真人沉着脸不说话,迎仙岛观主皱眉道:“这次乃是韩湘子点仙童,若非出自书香门第,身上有文曲灵气,哪配当他的仙童?”
“那另外一个仙童呢?他是畲寨大祭司的孙子,山野之民,难道也是文曲灵气?”
此话一出,岸上哗然之声更响。
有人喊“不是有某某村的某少年么,都说他能起死回生,不是进了仙童观?”
“谁说进了仙童观就是仙童了?每一次都有许多人说自己得了仙人指点,谁真谁假,需得在仙童观的几个月来分辨——可惜啊,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早有注定,有些人再厉害也不过是陪衬……更别说,每一次都有连大典都没等到就横死的。”
观主大怒,说这些都是谎言惑众,受神罚的罢了。
此类质疑,之前也出现过,只不过玄清真人地位高绝,“神灭令”高悬头顶,大伙也就是私下说说,说的不好保不定就被邻居当渎神者孤立了。
这一次发难的是兰仙姑和迎仙岛的话事人之一,再看他们身边好几个叫得上号的乡绅乡贤,大家的胆子也大了,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响。
楚亭月和秋江也在看热闹,他们站在“主宾”的最外面,兰仙姑一发难,几个人又往外退了一点。
楚亭月轻笑一声:“秋公子,我看贵帮和此地风水不和啊。这新的合作伙伴……搞不好还没开始合作就要垮啊。公子在兰仙姑这里可有投注?”
“仙姑?她志不在俗务。”
楚亭月眼睛一转,觉得这句话里藏了太多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