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这两句话和高矢寒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件事——北镇抚司在暗查浙江按察司,罪名是——谋逆。
再一想——其实也挺合理。
从临安到处州,到处都发现了白莲教的痕迹,还能堂而皇之在大运河上阻断交通,抢走大批火药。
从各种痕迹看,白莲教在两浙的活动已经进入活跃状态。
这么大的事,浙江官员却毫无反应,布政司、按察司、巡抚,各级衙门一个上报朝廷的都没有。
往轻里说是玩忽职守。
往重里想,白莲教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背后是不是有这些官员保驾护航?
“怎么?心疼路经历?”
楚亭月:……
“我在想,夏梦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么?在遂昌,她除了和王山串出来的杨岳氏之案,其他并没有仇家。她虽然替王山看着不少财产,可对外打交道的是杨二福……对了,夏梦这一死,她名下那些财产怎么处理?”
“你猜——”
“按理说,王山应该有控制这笔钱的方法。不过他……死了。难道归了杨小英?”
高矢寒摇摇头,吐出两个字——
“冯素!”
“为什么?”
“夏梦生前留下过一个契约——她若死了,所有财产归刘婉音处理。这个契约是在五仙观立下的,做证人的还有——本县县丞。”
“如果王山活着,这份契约就是一张废纸。”
高矢寒笑了一下。
“不对——夏梦名下的财产不足以让冯素这样的人动杀心。”
“我若认为冯素是凶手,他现在已经在受刑了。”
“可是,除了这些财产,夏梦也没有其他必死的理由。”
高矢寒微微皱眉,意识到这句话切中了要害。夏梦的死只有两种可能——复仇,和夺产。
他当然希望最终的结果只是复仇,最好连带王山的死都是纯粹的复仇,那么这个案子只要把通缉令一发就可以结束了。
“把夏梦那些财产的登记册拿过来。”
楚亭月看了两眼,提议道:“把县丞或者县里负责土地房屋登记的主簿叫过来吧。”
夏梦的遗产中,商铺、金银、珠宝都简单,可还有大量地契、房契,有些是买卖物,更多的则是抵押品。
王山的生财之道,垄断商铺生意只是小头,毕竟区区一个遂昌,就算所有铺子都归他,一年的数字也能看到头。
放高利贷才是他吸金的重要来源,这涉及范围就大了,光是夏梦这里的各种抵押品就遍布处州各地,还带上了临近的丽水、金华。
其中最多的当然是处州府的,清点出来地契三十多张,房契二十余份。
其中大部分没有在官府这里做过登记。
这也可想而知,现任官员亲自下场做生意本来就不符合规定。
至于赖账——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赖锦衣卫千户老爷的帐?
把两个县吏喊过来是对的。县丞当过财产转让协议的见证人,按他的说法,夏梦的本意是让刘婉音把她的财产捐给五仙观——帮她求个来生富贵荣华,一生顺遂。
县里的主簿则说得出地契、房契对应的位置,以及对应房主、地主人的基本情况。他记性相当好,大部分都不用去查册子,给两人节省了不少时间。
“这块地……好像不怎么样啊?”
对到一个地契的时候,有人嘀咕了一句。
这块地在山上,面积不小,但是远离村庄道路。
“这有什么名堂?”
主簿连连摇头:“就是一块山地,种不了多少庄稼,也修不出房子。有点橘子林,不值多少钱。”
“说来也奇怪,这地还有两拨人想收。”
“除了王千户,还有谁?”
“小的说的两拨不含千户大人。就是我们这里最大的两个江湖帮派。”
“他们要一个山地做什么用?”
“小的也不知道。就听说……大概是为了风水。原主人也是因为家族世代埋在山上才不肯出让。”
“那,最后为什么卖给了王千户?”
“嗨,还不是因为家里出了个败家的小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就罢了,还赌博,把老娘的陪嫁都偷光了还欠了一堆债。这不是,只能卖地了。”
楚亭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起道理,还是后来一个下属一句话说破:“这种时候,这千户老爷的出价还挺公道。”
王山身份的验证很快有了结果,给出关键信息的还是他的情妇们。
锦衣卫的刑具威慑下,姑娘们什么细枝末节的记忆都能恢复,什么隐私的话都敢说出口。
新的体貌特征,配合二次验尸,得出了新的结论——尸体不是王山。
众人一时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