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子办?凉拌!”王麻子横了梁铁蛋一眼,“我说不能张嘴,你就不会给他削根麦秸秆,当成吸管来喝水喝稀饭?”
“稀饭?那可不禁饱啊……”梁铁蛋挠挠头。
“只能喝稀饭?”牛蛋妈也怀疑地看着王麻子,“他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该吃点好的补补?什么还能让孩子挨饿?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们喔?”
王麻子一翻白眼:“你是大夫,我是大夫?爱信不信!”
顺手拍了拍梁牛蛋油光水滑的胖脸蛋:“这小子才十二岁,这身肉少说就有一百二十斤。挨饿怕什么?喝一周稀饭也饿不瘦他。”
牛蛋妈因为出了一张布票,就觉得自己不能被这样草草打发:“我不管,你看完病至少得给点药。看把我儿痛成这样,赶紧开点止痛药。还要营养膏,吃营养膏总不用张大嘴。”
王麻子摆摆手:“哪来的营养膏?我这里就只有药。”
“老不死的少骗人了!”牛蛋妈挽起袖子就要去屋里自己翻,“我之前亲眼见过的,你给王二家的瘦皮猴开过营养膏。王二家媳妇还跟我吹呢,才吃了两盒,他家皮猴就胖了一圈。”
“那哪是什么营养膏。”王麻子哭笑不得,“皮猴那么瘦是因为消化不好,我给他吃的是健脾膏。脾胃养好了那当然会长胖……”
他想阻拦牛蛋妈进屋,奈何年纪大了,被牛蛋妈一推就推到了一边,还险些摔个跟斗。
“铁蛋,牛蛋,都来帮妈找找!我记得还有老村长吃过的那什么葡萄水,甜甜的也挺好,今天多拿几盒回去。”
“拿不得!”王麻子扶着墙才站稳,“葡萄糖口服液,那可是县卫生院每个季度定量发到村里的,一个村就三盒,病人需要才能给!”
牛蛋妈哪肯听他说话,抬起一脚就朝虚掩的房门踹。
脚刚踹出去,不想那扇门竟嘎吱一声打开了。牛蛋妈这脚踹了个空,又用力过猛,反倒让自己的腰一扭,跌坐在地上。
“大坏蛋!不许抢王爷爷的药!”
打开的门后面,站着个比门槛高不了多少的小豆包,双手很努力地张开,像是要护住满屋的药架,还有她身后的男孩。
牛蛋妈吓了一跳,被两个儿子搀扶起来又大骂:“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在这里干啥?给老娘滚一边去!”
她伸手想把沈素推开,没想到手扇过去却扑了个空。
“搞什么鬼?”牛蛋妈踉跄了一下,差点又因为自己用力过猛而摔倒。
梁溪抿着唇,将刚刚抱起来转了个方向的沈素重新放在地上。一双眼睛斜睨向梁牛蛋,忽然就弯了弯。
“是不是很难受,啊?”他轻声问道,同时朝上抬了抬额头。
“嗷!”梁牛蛋发出一声嘶吼,捧着下巴捂着嘴的双手松开了,“妈,他撞过我……”
话未说完,他就痛得啊啊大叫起来。
梁牛蛋的下巴,又又又脱臼了。
牛蛋妈赶紧把他抱在怀里查看:“我的儿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你说啥,那小子把你怎么了?”
梁牛蛋有心想说话,但是下巴吊着不给力,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口水也控制不住地拼命朝外流。
他越着急,脱臼的下颌就越痛。
“很痛,对吧?”梁溪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王爷爷不是让你不要大声说话了?为什么不听大夫的话?”
有多痛,他心里有数。
和梁牛蛋打架那会儿,他最后那一撞是算好了角度和力度的。能让对方颌骨松动开裂却暂时无事,但是过了段时间,如果有吃饭、大笑之类嘴巴开合过大的动作时,就会发生骨折,以至于颞下颌关节错位脱臼。
张嘴痛,闭嘴还是痛。这种痛是关机区肌肉和神经的疼痛,又酸又胀,痛得脸上肌肉僵硬。
不仅痛,还会有头晕耳鸣。
找大夫复位也没用,这一撞伤了颌骨和颞下神经,会导致下巴习惯性脱臼——就像梁牛蛋现在这样。
梁牛蛋痛得嗷嗷叫,牛蛋妈扯着王麻子要他赶紧治好。王麻子可不干了。
“老子治一次,他自己脱一次,是想累死我这个老头子?不治!”
牛蛋妈气得跳脚:“肯定是你个庸医没治好,我儿的下巴才老是掉下来!你不把他治好,老娘就去告你!”
“告就告!”王麻子的脾气也上来了,“告到天王老子面前,道理也在老子这边!走嘛,现在就去村委会扯掰扯掰!”
他这样,牛蛋妈反倒怂了。
两人一个要治,一个不给治,拉扯成一团。
这边梁铁蛋揪住梁溪的衣领:“臭小子,我弟弟说是你把他撞伤的!是不是?”
梁牛蛋满十六岁快十七岁了,生得牛高马大,把梁溪拎起来就如拎小鸡仔。
沈素吓得小脸发白,抱住他的大腿拼命摇晃:“放下来……坏蛋,放下来!”
梁溪被他摇了又摇,脸色也有点发白,口气虚弱而淡定:“梁牛蛋因为打伤我,你家才赔了一袋粮食。现在还想再赔一袋?”
梁铁蛋为人憨直,比他妈和弟弟要讲道理些。他上午在生产队田里干活,并不知道弟弟打架的事。闻言就将梁溪放下来:“是我弟打伤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