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许的目光落在姜滢脸上，神情颇有几分一言难尽。
“……”好想钻地缝啊！姜滢后知后觉地捂脸扭过就跑。
果然，口舌之快不可逞！被当事人听到了简直太羞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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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滢净面后再回到宴客厅，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
一落座，她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寻常，扯着顾承玥小声问：“大舅母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大伯父带着玉姨娘回来了！”顾承玥朝一个方向努努下巴，趴在她肩头耳语：“方才是被大舅舅扶着进门的，说是路途遥远身子不适……可我瞧她进门后周旋于太太们之间脚步灵活的很呢！”
大舅舅只有一位姨娘，就是三姑娘顾承欣的生母，长期带着女儿在东都照顾大老爷。
听说她早先是大老爷书房侍候的丫鬟，后来由大舅母做主开了脸，生下顾承欣后提的姨娘。原本也是乖巧听话的，但大抵是在东都过惯了没有主母管束的日子，这几年行事越发放纵了。
姜滢还在东都时，偶尔去顾府都是这位玉姨娘招呼，大有半个主母的架势。
一山难容二虎，何况是大舅母这样性情的，哪能容忍一个姨娘作威作福？
玉姨娘是顾家的家生子，跟伯府的杨姨娘差不多，里里外外无论主子仆人都熟悉，跟谁都能聊上几句，拉着羞羞怯怯的女儿四处寒暄。
云氏冷眼瞧了会儿，转头看向顾大老爷的时候已挂上爽朗的笑。“上次见面时欣姐儿走路还不大利索呢，如今瞧着竟齐腰高了……模样倒有几分像承瑶小时候呢！”
顾承瑶模样斯文秀气，无论长相还是脾性都随了大老爷十成十。
提起最喜欢的大女儿，顾大老爷笑意温和：“瑶儿知礼谦和又舒朗大方，都是你的功劳！”
云氏也不谦虚，坦然笑着受了。恰逢玉姨娘牵着顾承欣过来，就自然地去握她的小手。“欣儿可还认得母亲？”
顾承欣惊恐瞪大眼，用力甩着手往玉姨娘腿后边藏。“娘救我！”
云氏缓缓敛了笑，意兴阑珊地收回手。
顾大老爷沉下脸厉斥：“没规矩！你母亲许久未见想看看你，躲什么？”
顾承欣抖了抖，泪水迅速积满眼圈儿。
玉姨娘只会认自个儿名字，又因身份使然，终日小心翼翼不敢行错踏错，导致孩子也生性懦弱、见人就扒着她的腿躲藏，见到颇有气势的嫡母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小姑娘揉揉眼当众就哭起来，玉姨娘觉得丢脸，使劲拉扯她按着叫磕头。“你个没心肝的！这是你正正经经的母亲，还不磕头认错！”
顾承欣哭得更大声了。
“算了！吓唬她做什么！”云氏捏着眉心，几分厌倦地收回视线。
自己这位正妻的脾气秉性如何，大老爷心中有数。她是最爽朗坦诚的一个人，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此时显见是不高兴了。
自己常年在东都，家中老小都是云氏照应，大小琐事都要忙碌操持，十数年都没听她抱怨过半句。便是自己也从来都是对她敬重有加的，今日生辰宴却叫妾室和庶女闹了个没脸，实在说不过去。
就连顾太师都有些不满，不轻不重地斥了句：“承欣也该晓事儿了。”
顾大老爷忙垂眸应是，“父亲说的极是，此番就把她留在家中读书吧！”
父子俩轻描淡写就定下，玉姨娘唇瓣蠕动半晌，也未敢说出半个“不”字。
姜滢看了场热闹，心里却在想：这位玉姨娘只中上之姿，比起美艳矜贵的大舅母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瞧着性情也有些粗鄙，听说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大舅舅到底中意她哪点呢？
好在没叫她疑惑多久，玉姨娘就显露出自己的过人之处了。
接下来的小半日，玉姨娘都殷勤侍候在大舅舅身后。
大舅舅手指头一抬，她那边热茶就递到手里了；
大舅舅目光才在虾子上顿了下，玉姨娘就赶忙净手擦干，没一会儿功夫就扒了十几只，个个完整干净；
更绝的是她说话时的神态：眼眸晶亮写满崇敬，嘴角微微扬着不时接上一句：老爷说的对……老爷的手捏筷子比捏笔还好看……老爷不但博学竟还懂烹饪之道……
诸如此类信手拈来，听得大老爷身心熨帖。
果然，拍马屁也是一门儿学问。
话虽俗套但贵在眼神真挚，叫人听着既舒心又不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