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以北百里外有一处田庄,是宣平伯府的产业。
这庄子本来就是处普通的田庄,与其他耕种为主的庄子无异。
二十多年前这庄子所在的山刚发现温泉,宣平伯夫人就眼光独到地把整片山都买下来了,引了温泉水入庄后重新翻修庄子,盖了大大小小几座带池子的暖房,每年都要带家眷们来游玩小住些时日。
十月初二,一辆辆马车驶入山庄,打破傍晚的宁静祥和。
姜伯爷夫妇和三老爷的生母庄姨娘同坐第一辆马车,大房姜大太太和姜涵、姜沁坐第二辆,二房的姜滢、姜澜、姜淳一辆车,三房的老爷太太带着五姑娘姜淇坐一辆,其余公子们骑马。
明日是姜伯爷的寿辰,本来是打算在府里随意摆几桌家宴,但大太太刘氏却别出心裁地要在这庄子里给公公贺寿。
早半月她就开始张罗,把温泉庄子打点休整一番,大厨房的掌勺师父和婆子们也昨日就遣来准备,一应准备工作都齐全了,姜家才拖家带口地赶来。
坐了大半日的马车,姜滢只觉浑身酸软,下了车就直奔房间。
庄子后院错落搭建着几进偌大的暖房,每进都有四五间屋子,且每间屋子都隔出了单独的浴房,引了温泉水入池。
因为筹备明日的生辰宴,厨房众人忙着备酒菜,晚饭只简单做了三荤两素送到各屋,主食是金黄的烙饼搭庄子里今秋才收的小米,小米粥熬得香气四溢、粘稠绵软,入口齿颊留香,姜滢热热地喝了一碗,感觉通体暖融融的。
就着半张饼吃了个六七分饱,她在院子里散了几圈步,就让田姑姑等人准备沐浴事宜,泡会温泉池子就歇下了。
因不是整寿不会大操大办,但听说来的亲戚们也不少,她得养足精神。
打算是很好的,结果她骤然换了新地方难以成眠,很晚才睡去。第二天日头都高高挂起了,还赖在被窝里睡得酣畅。
田姑姑进屋来看了几次,终于忍无可忍,喊来杏仁红果一起把她从被窝里拖出来。
“好姑娘!可不能再赖床了!听外院的响动,似乎已有宾客陆续到了!”
“困……再睡会……”姜滢犹自哼哼唧唧,挣扎着试图再爬回被窝,被田姑姑死死托住腰,杏仁、红果一人一边拎着她胳膊,硬把人提溜着站起来了。
被迫起床的姜滢不满噘嘴,拖沓着走到妆台前,坐进椅子后又软软瘫倒。“哎!觉也不让人好生睡!”
田姑姑软着声哄:“好姑娘!咱们先去净房,然后再梳洗换衣裳,眼见着时间可就到晌午了,晚去可不好!”
姜滢也知道轻重缓急,无奈地哼唧两声后,乖乖跟着田姑姑去了。
从净房出来再洗脸梳妆,一折腾又是半个时辰,田姑姑心里着急却不好使劲催,只能动作越发麻利,见姜滢头梳到一半了,就赶忙喊红果。
“果子,去我屋把昨夜里熨烫好的衣裙取来!”
红果脆生生应了句,就脚步飞快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就抱着两套裙子愁眉苦脸地回来了。“姑姑,衣服怎么破了?”
“破了?”田姑姑厉声喊了句,几步上前抢过衣服,举起来细细看。
为着寿宴,田姑姑早几日就挑了两套上好的衣裙。一件是鹅黄色绢纱长裙,上绣开满裙摆的茉莉,外罩同色锦缎小衣,颜色俏皮清爽还衬肤色白皙;另一件是月白与天青色扎染的锦缎长裙,裙摆和袖口滚边镶银丝,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华贵而不俗。
这衣裳是她一路妥善带着,进庄子后也不假人手,亲自熨烫挂好的。可如今绢纱长裙被利器刮的绢纱碎裂飘荡,锦缎长裙上也赫然裂着两条大口子。
田姑姑是顾家出来的,和寻常管事嬷嬷们轻辄厉骂,抬手便扭人的狠厉不同,她通常是温和的,院子里小丫鬟们做错了事也只是罚些月银或是加点活计。
此时却是难得动了怒,扯着两条裙子破口大骂:“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这样重要的日子却来使这腌臜的手段,打量着姑娘没衣裳穿,她们就能抢了风头去?同是一家的姐妹,何至如此算计?!”
与姜滢不和的就那么两个半人,此事是谁做的并不难猜。
姜滢歪头看了两件衣服几眼,心里又觉好气又觉好笑,指着那件鹅黄色的道:“给我换上!”
田姑姑和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几分惊诧地问:“换上?这还怎么穿?姑娘还是且等等,我去翻翻看昨天来时那套衣裳可还能穿!”
杏仁也帮着出主意:“昨天那套衣裳换下后就被婆子们拿去洗了,这一夜功夫想必是干不透,不然奴婢去隔壁找大姑娘借一套吧?”
“不用!听我的就是!”姜滢随意挥手,“田姑姑去查查,昨夜到今晚都谁进过你房里。杏仁、红果来帮我更衣。”
田姑姑气得脸都涨红了,但到底没忤逆主子的意思,只愤愤离开回去查问了。
红果帮姜滢换完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