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城。
三月,春意浓厚。
城中街道被雨水洗刷了一夜,车轮骨碌碌撵过,卷起一片清凉。
早得了消息的徐姨娘率众等在姜府外,看到拐进巷口的车马,嘴角笑意明显一抽,扯了几下嘴角才挤出笑容。
“老爷——”徐姨娘拎着裙子跑下台阶,凑到才挺稳的马旁。“可把您盼回来了!一路上可还辛苦?屋里备了热水,您先泡个热水澡吧?”
“不急。”姜荣放跃下马把马鞭递给小厮,大步到后面掀开马车帘子,接女儿下车。
姜滢走出马车,清亮的眸在徐姨娘身上停了下,又轻飘飘转开,就着父亲的手下了车。
徐姨娘看到她后眸光一沉,回头对姜澜使了个眼色。
姜澜赶忙跑过去挽姜滢的胳膊,“自姐姐离家,妹妹整日懊恼悔恨,日夜思念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姜滢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仰头喊姜荣放:“爹爹,坐马车久了我腿有些虚软,你抱抱我吧!”
姜荣放连连道好,弯腰抱起女儿大步往后院走。“这一路上虽然是慢行,却也是劳累得很,你先回房好好歇歇。”
徐姨娘脸色骤变,急慌慌追上去:“近日阴雨连绵,三姑娘的房中久未住人,想必被褥都潮得很!还是先去我院里住上两日略作休整吧!”
姜澜眼里也透着不安,连连附和:“正是!我对面的厢房正空着呢,一应物件儿都齐全,丫鬟们前两日才晒过被子,正宜居住。”
姜荣放正要应下,姜滢却搂住他脖颈轻摇:“爹爹!我离家这几月都在想念自己的屋子,无论如何都要先去看一眼的。”
想到女儿离家这几月受过的苦,姜荣放心底一软,直接抱着她就去了正院厢房。
自正妻去世后,姜荣放就长住辽州,每隔月余归家探望也都刻意避开正院,以免睹物思人。
此时乍然跨进这间院落,心底的幽思怀念就蔓延开来,一时间心情沉郁堵胀。
姜滢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徐姨娘母女二人,早已猜到些什么,在回廊外下了地后,申请怀恋地在院中转了圈。
她越四处打量,徐姨娘脸色就越难看,等她停在回廊下花架旁时,脸色的笑已是兜不住了。
姜滢看着她莞尔一笑,“我早前养在这儿的两盆兰花……”
徐姨娘赶忙抢白:“都怪花房的匠人惫懒,竟趁我不在府中时偷懒耍滑,没经管好那些花,活活叫寒风冻死了。我已经狠狠发落了那个花匠!”
“哦!两盆花而已,死就死了!”姜滢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走到房门边,一把推开门。
“哎?”徐姨娘脸色骤变,想阻止却是已来不及。
随着沉闷的吱呀声,两扇房门缓缓打开,露出内里布局。
潮气和淡淡的腐朽味扑鼻而来后,映入眼帘的是空荡的正厅。昔日昂贵精美的家具摆件都凭空消失,华丽繁复的帷幔帐子也都不见踪迹,仅余的两张雕花椅上落了厚厚一层灰,透着萧索之态。
姜荣放只看了一眼,就沉了脸色转头怒视徐姨娘。“怎么回事?”
徐姨娘扑通跪倒,惊慌道:“三姑娘走后,妾就带着澜儿随您去辽州了!年前您出发后,我带着澜儿归家,才发现仆从们疏于保养,上好的家具都发潮虫蛀了……这才、这才自作主张都搬走修理了……”
姜滢往内里起居室看了眼,歪头笑问:“家具遭虫蛀了也就罢了,我的首饰匣子也被虫子蛀没了不成?!”
姜荣放目露寒光,狠狠剜在徐姨娘身上。
徐姨娘浑身抖了抖,颤声道:“是、是怕家中下人起了贼心,才、才……代为收管起来了。”
姜荣放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岂会被她三两句糊弄过去,当即着手下带人去搜徐姨娘的院落。没多大会,几个兵将就抱着两三个首饰盒子回来了。
“将军!在徐姨娘院中库房搜到了这些,另外还有几箱布料、半间屋子的各式摆件,至于家具……”带头的手下轻蔑一笑:“库房中没有,倒是在徐姨娘和四小姐的房中各找到了几样。”
姜澜腿一软跪倒,泪水涟涟地磕头:“爹爹容禀!实在是阿娘心疼这些家具,修理好后怕送回正屋再受损,工匠又说放在库房里也会受潮,这才塞到我们房中暂时搁置着!”
徐姨娘也委屈万分地哭喊:“天地良心啊老爷!那些家具虽然摆在我们屋里,可是里面的一应物件却是半点都没有动过的,你尽可派人去查的!本打算过了春季的连雨天再好好整修这间屋子,再把一应家具摆设好好地放回来。您信中并未提及会带三姑娘同返,我这才没来得及归置这屋子的!”
赶了两个月的路,一回家就要面对这些……姜荣放捏捏眉心,置她们母女的哭嚎不顾,只提了个外边守着的脸熟婆子问:“柳姨娘呢?”
婆子偷眼觑着徐姨娘,低声道:“四公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柳姨娘贴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