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孟露特地起了个早,挑了一身略微素净些的常服,身上的首饰也减了些,等到顺治下朝的消息传来,她便去了位育宫。
因是去请罪,便不好坐辇轿,孟露出了坤宁门,沿着东长街,踩着花盆底,一路走到了位育宫前。
孟露很久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了,尤其是穿着花盆底,在位育宫前等着顺治召见的那会功夫,她觉得自己双腿都在发颤。
好在顺治没让她多等,吴良辅很快便出来,笑眯眯的弯腰请安:“皇后娘娘吉祥,皇上在里头等着,娘娘请进吧。”
孟露对他略微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扶着阿木尔的手臂踏上了殿前石阶。
进去的时候,顺治靠在东暖阁的塌上,正在看折子,孟露进来他也没看一眼,等他依礼请过安后,语气平平道:“皇后有事?”
孟露咬了咬牙,贡献出自己已经不值钱的膝盖,一字一句地道:“臣妾无能,未能查出伤害巴尔福晋之人,实在是有负皇上重托,还请皇上降罪。”
顺治终于放下了折子,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孟露,眉宇紧皱,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孟露屏息凝神,殿内浓郁的龙涎香熏得她有些头疼,双眼酸涩难忍,虽极力控制,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滑落。
孟露一阵无语,算是明白坤宁宫从不焚香的缘故了。
顺治回过神,便发现皇后两眼含泪,楚楚动人,他一怔,心中下意识的一软。他倒是第一次见皇后这般,她以前也会哭,但都是歇斯底里的哭,从不曾像今日这般,静静的淌泪。
他清咳一声,不咸不淡道:“你起来吧。”
孟露心里一喜,顺治这是不打算降罪了?
她谢恩起身,趁顺治垂眸的瞬间连忙擦了擦眼泪,便听顺治和声道:“宫中宫女太监无数,想要找出一个人,的确没那么容易,只是……”
顺治顿了顿,接着道:“朕听说你下令让尚方司别用重刑?”
孟露猜到他会问这个,她也早又准备,“臣妾想着,如今宫中有孕的姐妹还有三位,福全也还没满月,若是动用重刑,那些奴才怕是又撑不住的。”
“……奴才死了是小,只是到底不吉利,臣妾怕冲撞了几位妹妹,是以没让他们用重刑。”
这个理由十分的合情合理,顺治竟挑不出一点不对来,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淡淡道:“皇后考虑的很是周到,既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下去了,你也回去吧。”
“……”就这?
孟露直到回了坤宁宫,整个人还处于一种茫然怔愣的状态,顺治竟就这么算了,且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这可不像记忆里的他。
她原想着即便他不问罪,一顿斥骂定是逃不了的,没想到顺治只是问了一句,便让她走了。
孟露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寻思顺治定然是将这事先压着,等到下个月一起发作。
阿木尔和那斯图倒是高兴的很,回来后就张罗着替她捏腿捶肩,又问她想不想吃锅子,孟露犹豫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顺治想怎么结束这件事,锅子不可耽误。
*
位育宫内,吴良辅捧了一盏茶,递给顺治:“皇上,喝口茶歇歇吧,仔细看坏了眼睛。”
顺治随口嗯了一声,却依旧盯着眼前的折子,只漫不经心道:“皇后回去了?”
“是,娘娘已经到坤宁宫了。”
又是一阵沉默,顺治看完了手中的折子,端起茶抿了口润润喉,这才看向吴良辅道:“给李四家的银子送到了吗?”
吴良辅谄笑着:“奴才办事,皇上您放心,银子前天就送出去了。”
“嗯,他们夫妻老来得女,好不容易养大了却又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怜。”
吴良辅听了一愣,眼底滑过短暂的不忍,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奉承道:“皇上仁慈,肯体恤他们,已经是李四家的福气了。”
顺治瞥他一眼,顺手将案上的折子朝他丢了过去,笑骂道:“就你会拍马屁。”
吴良辅笑嘻嘻的挨了顺治这一下,继续道:“奴才说得可是实话,皇上若是要因为奴才说实话而处罚奴才,那奴才甘愿领罚。”
说罢跪了下去。
顺治嗤笑一声,淡淡道:“行了,别贫了,赶紧起来吧,记得善后。”
吴良辅道:“奴才遵旨。”
顺治继续低下头看折子,这时,一名小宫女脚步轻轻的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行礼后道:“皇上,佟格格派人送来一盘点心。”
顺治头也没抬,只道:“呈上来吧。”
小宫女上前两步,将一盘点心放在顺治面前的案桌上,随后却步退了出去。
吴良辅见顺治的茶水快喝完了,再次上前准备添上些,顺治突然道:“你什么时候接了银朱的差事了?”
银朱是位育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