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一路自定县赶赴洛阳赴任,京师里也有人正惦念着她,盛少卿一家就不必说了,就连东宫中此时的话题,也是围绕着盛时行展开的……
“老师的话,学生明白。”太子赵钧面对当初的文华殿坐师,依然抱持着得体的恭谨:“但说将嗣音擢升为雍州道黜陟使是揠苗助长,学生倒是觉得不至于,好鼓需重锤,这是老师对我们讲过的道理。”
赵钧口中的“老师”便是吏部左侍郎上官昭,十余年前他以翰林待招的身份进入文华殿为诸皇孙讲学,而彼时的盛时行亦因先皇一道恩旨得以进入文华殿读书,与当今太子结下同窗之谊。
此时东宫提起旧事,上官昭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但作为官场老手,他更能听懂太子温情言语背后的弦外之音……
他们已经不再是恭恭敬敬对自己执弟子礼的那个年纪和身份了,至少眼前这位早已不是……
或许对于自己而言,二人之间还不是君臣关系,但对于盛时行,同窗之谊要转为心腹关系,既容易又合情合理,而太子此番少见地染指吏部之事,虽然是借着圣旨这一层幌子,却也让他明白,东宫不插手官员选任,只是碍着对皇权的尊重,捎带对他这位“老师”的些许信任,是不愿,并非不能……
上官昭明白,他也只能言尽于此,自己得意门生今后仕途是福是祸,半靠眼前这位的信任倚重,半靠她自己的担当能耐,作为老师,他已再无法插手。
太子仿佛也看出了老师眼中的唏嘘,在他起身告退时亲送他出了书房:
“老师放心吧,我与嗣音到底还有一层同窗之谊,我会护着‘小师妹’的。”
上官昭恭恭敬敬还礼:“殿下仁德。”
上官昭离开后,太子看天色近晚,手头也没什么公务,转身便进了寝殿,太子妃没想到他这会儿能来,在自己寝殿里还穿着燕居的衣服,当下匆匆一礼就要下去更衣再拜,却被太子一把拉住,殿内伺候的宫娥都是见惯他们小夫妻恩爱的,轻车熟路地迅速躲了出去,顺便还撂下了水晶帘。
这一折腾,就过了传膳的时辰,太子妃难免自责,可几次想起身都被太子拽到怀里一阵磋磨,吓得她倒不敢动弹,乖乖顺从他躺着。
太子心中记挂着雍州,顺嘴就提起了上官昭来为盛时行说项的事情,问太子妃的看法,太子妃心中明白这事儿可不是随便可以置喙的,心念微转,抬手轻轻点住太子胸口,假意拈酸吃醋道:
“怪不得外间都传说东宫独宠盛嗣音,殿下来了妾身这里,还要提起盛御史,就不怕妾吃醋嘛!”
太子低头看着太子妃,看得她有点心虚,刚要告罪,太子却突然笑了:“你若是会信那些无稽之谈的性子,本宫当初也不会看上你,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聪明,你我夫妻一体,阿妩又何必刻意藏拙?”
太子妃闻言心中甜蜜,也不敢再大意,轻轻倚在他肩头笑道:“妾就是未敢贸然置喙,其实妾也明白若论男女之情,谁舍得让心爱之人被架在火上烤呢。”
太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莞尔道:“你也知道雍州是火坑。”
太子妃本着点到为止的分寸,此时谨慎不敢再多言了,太子反而轻轻握住她柔荑:“你想的没错,我把她支到雍州,就是要让她查清幣赏案,再帮我拔出那颗‘钉子’。”
太子妃听他明说了,不敢再装傻,小心翼翼道:“是雍州刺史吗?”
“正是。”太子笑着亲亲她手腕:“试探了几年,也试探不出他背后到底是谁,岑子冲往雍州也大半年了,却是频频遭到掣肘,最近投书居然也中断了,定是那薛铭岳从中作梗,这样不识好歹的钉子,索性拔了痛快,无论背后是什么人,只要不是父皇,本宫都要震慑他一二!”
太子妃闻言心中一凛:“殿下……能确定那薛刺史不是奉陛下之命……”
“自然不是。”太子轻叹:“父皇舍不得让我猜那么久,我再三试探,若真是父皇考校,他早就该知会我了,何况岑子冲到雍州大半年了,密报的尽是那薛某人为官不清不端之事,父皇即便要历练我,又怎会重用如此不堪之人。”
太子妃点了点头,忽又抬首看着太子:“殿下,妾有一点担忧……那薛刺史,会不会是刘家的人?”
太子看着她微微一笑:“那薛某人是从外州经吏部擢选去的,按常理不会是代国公的人,但若他的能为真有那么大,此番拔掉薛铭岳,对刘家也是一个威慑。”
“可那样的话,盛御史不会遇到危险吗?”
“若真是你猜的这般,盛嗣音定会遇到阻碍,但性命应该无碍,刘家还不敢谋害朝廷命官。”
太子妃点了点头:“总之,她又要辛苦了。”
“她自找的。”太子却突然莫名浮起一丝薄怒,太子妃似乎能体会到他这种微妙的心绪变化,巧妙地换了话题安抚。
此时的盛时行却并不觉得劳累。
河洛洛阳,物阜民丰,自古被称为天中之地,同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