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鹰骑冲入匪寨,如摧枯拉朽,不多时又有一队十来个人从山上下来,为首的正是曾经一同游历蔚县的那位少年。
盛时行赶快迎上前行礼,却不知该怎么称呼他,那少年翻身下马,抱拳笑道:“盛御史不必多礼,末将是玄鹰骑中军校尉,刘冲。”
盛时行心说“果然”:“刘校尉,上面眼下是什么情形?”
刘冲“差不多了,御史要的人也已经锁拿住,都统让我带人来护送各位百姓下山。”说着便招呼兵士们将梁荣并年岁较大,受了轻伤的娘子们扶上马背,盛时行看看山顶方向,突然抬手一指:“刘校尉,是长宁侯下令放火的吗?”
刘冲闻言也是一惊,转头看了看山上:“没有啊,我家都统可不会干这种事……你别忙,我上去看看。”
不过还未待他上马,就见山上一行人纵马而下,这次刘崓并未一马当先,而是在后压阵,队伍最前面之人虽然也是一袭墨色衣衫,却是布衣而非战甲,衣襟上以银线绣着先天八卦图样,他打马到盛时行身前,于马上单掌稽首:“无量寿福,盛御史,又相见了。”
盛时行赶快还礼:“崔……”
那道人笑了笑:“你叫我崔近道也无妨,那是我俗家名姓,贫道天一山道简。”
即使是盛时行这种在家人也知道天一山自立国之前便延续数百年香火,乃是大梁道家最高的山门,供奉着太乙救苦天尊,更是当今国师玄元子清修之地,天一山以化、真、广、玄、道、清,陵、瑞八字循环为辈分,玄元子的亲传弟子便是“道”字辈。
盛时行没想到,刘崓身边竟还有此等高人,更没想到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的崔近道,居然辈分这么高。
盛时行赶快还礼,刚要说话,道简却摆摆手:“先不忙叙谈了,刚刚那些山匪负隅顽抗,居然以火为障意图反击,不过终是徒然,眼下首恶已擒,从犯尽诛,但火势太猛,咱们先下山再说。”
盛时行这才明白,原来是山匪放火,这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个匪巢并不是那么简单。
正如道简所言,此时风助火势,已经开始往山腰蔓延,盛时行听着此起彼伏的传令兵“上马”的呼喝,焦急四顾,看准了军旗的位置打马过去,果然看到刘崓正立马看着远方滚滚的浓烟。
盛时行绕到他面前拱手道:“长宁侯,这火……若是蔓延成山火恐怕便会成灾,是否可以……”
“不会的。”刘崓却是只简单扔下这么三个字,便打马到了队伍最前面:“清点人数,护好百姓,回定县!”
整齐划一的回令声令盛时行豁然一醒,道简从刚刚就关注着她,此时看他们反应就猜出七八分,打马到盛时行马前:“快走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既然都统说没事就没事,再不走你倒是可能有事。”
盛时行明白以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扑灭这么大的火的,想想这本也是山匪造业,没办法就赶快乖乖跟着下了山,却不想刚转过山坳,便听一声炸雷,这个季节少有的大雨瓢泼而下,一时山火之危顿解。
虽然被淋了个透心凉,盛时行却是心里一松,忽又想起刚刚剿匪之前刘崓那句“要下雨了”心中一奇:人都说自古名将上知天文下晓地利,果然这位长宁侯也不是寻常人。
一行人返回定县,县丞和县尉千恩万谢地迎出了城,盛时行赶快下马报了平安,另托郑县丞安顿从楔子山上解救出来的各位娘子,找大夫给梁荣看伤。
令她意外的是,褚县令竟然也在迎接大军的队伍里,盛时行看他谄笑着走过来,懒得去理,也暂无暇追究他,径自转向王县尉:“麻烦县尉去布置公堂,长宁侯已经擒获了楔子山上的首恶,稍后便要过堂。”
王县尉面色一肃,赶快领命下去。
刘崓先前就听说过她在定县遇匪抗匪,又不顾自身安危诓走匪首保了一县百姓的事情,如今看县丞县尉都对她言听计从,就明白此事怕是不错。
盛时行将马还给玄鹰骑,又找衙役们借了一匹,也顾不得换衣服,对着刘崓遥遥一礼便向城内跑去,刘崓遥望她策马远去的背影,唇角挑起一丝笑意。
旁边道简看着有趣,打马上前:“如今匪也剿了,人也救了,人犯也移交了,班师回营?”
“进城。”刘崓撂下俩字,打马进了定县。
玄鹰骑一行人进入定县县衙时,盛时行已经在王县尉协助下安排好了公堂,正准备开审。
刘崓带着道简径直进入公堂,几步走到正坐前,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顿时堂上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
盛时行不知道刘崓这是意欲何为,琢磨着该怎么问,一旁的褚县令有心巴结,上前半步,又在看到刘崓阴沉地跟外面天气差不多表情时,打了个激灵退了下来,而地上跪着的二匪首,更如突然患了疟疾一样打起了摆子。
盛时行无奈,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长宁侯,我正打算审问此二贼,不知君侯可有要事,能否等下官审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