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行心念一动,她明白无论于天宁是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个身份,此人都必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何况几日短短相处,已经让她觉得这三人绝非奸邪之辈,有他们在旁相帮,定然是有助益,当下也不再纠结,退后半步微微躬身:“那就多谢三位仁兄了!”
一行人议定,便一起往前面去,灵堂附近已经闹了起来,秦家所有家丁婢女都在,就连那个被勒令关起来的婢女也扶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妇人立在院中央,那妇人与旁边年龄相仿的男子已是满脸泪痕,盛时行知道,这应该就是李氏的兄嫂了。
那妇人抹抹眼泪,举起自己所挎的篮子,对季氏夫人道:“前几日我来看妹妹,她还说害喜心口发烧想吃娘腌的梅子,我回去跟娘腌好了欢欢喜喜拉着当家的想给妹子送来,谁料出门就遇到徐县尉告知噩耗,人怎么就落水没了呢?你们说是落水,咱们两家就离着一里地,为何夜里不报丧让我们来见妹子最后一面?你们是把她勒死了还是捅杀了,为何钉了棺材不让我们看!”
那季氏一脸为难,李家妇人越骂越凶,徐县尉却抱着腰刀干看着,不说话也不管。
于天宁瞧着稀奇,轻声问盛时行:“那县尉怎么一脸事不关己,这边看着恨得都要咬人了。”
盛时行拼命绷着才没被他逗笑,小声回道:“这是刑名行惯用手段,先让苦主跟事主掰扯一会儿,从中能听出许多隐在暗处的纷争,有时候就能听出案子的关键。”
“原来如此,果然行行都有关窍。”
那季氏此时听不下去了,假作慈悲柔声道:“亲家娘子你别急,李妹妹进门以来,我们员外和我都未曾亏待于她,这你是知道的,此番也的确是她自己不谨慎,失足落水,人捞上来就没了,着急下葬是因为昨夜她往后园招惹了狐仙,这一宿闹腾起来,只能将她早早下葬,免得狐仙借机生事,辱没了她的尸身呐,我们怎会不心疼她,她还怀着秦家子嗣,这可是……”
那李家娘子听她这么说,又是不依不饶:“你还知道她怀了秦家子嗣,我看就是这个子嗣扎了你的眼!就是你害死她的!”
“你,你不能这么攀扯人啊!”季氏夫人也急了,往前走了几步,徐县尉一闪身挡在她们中间:“苦主事主不要争吵,既然某恰巧碰上此事,就不会不管,李家认为李氏之死有疑,那你们愿不愿开棺验尸?”
李氏的哥哥此时已经愤怒到血涌上头了,当下跪地施礼:“请县尉青天做主,草民愿意开棺验尸,求还我妹妹一个公道。”
“好。”徐县尉未费口舌,便达到了想要的结果,一旁季氏夫人却道:“县尉青天,李妹妹是我秦家之人,怎能他李家说开棺就开棺。”
盛时行闻言心中一哂,但想看看徐县尉的能耐,就按住没有说话,只见徐县尉一抬手:“不必攀扯,李家是血亲,他们要求开棺,就是你家也拦不住,李氏是嫁到你秦家为妾,又不是卖给你们为奴。”说完便示意仵作衙役上前,乒乒乓乓将棺木开了,尸首搭出来放平。
徐县尉又道:“为尊逝者,暂以灵堂为殓房,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季氏见状明白再争无益,便招呼下人们按县尉的要求都退到了院子里,自己却趁着乱哄哄的时候,不着痕迹地从角门离开了,盛时行看到此状,转头对于冲到:“烦劳小郎君盯着那季氏,别让她跑了。”
于冲看了看自家公子,得了令便缀上去,于天宁笑看着盛时行:“颜姑娘觉得那季氏有问题。”
“在下觉得季氏就是凶手,只是尚无证据,动机未明。”
于天宁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很快就能破案了。”
“是徐县尉破案。”盛时行“欲盖弥彰”道。
说话间,那仵作已经验出了问题,上前道:“回县尉,死者口中虽有泥沙但指甲却很干净,并无挣扎迹象,应是被杀后才投入水中的。”
仵作一言,惹得惊呼哀嚎声一片,李家夫妇更是哭天抢地,跪求县尉主持公道,徐县尉蹙眉道:“致死原因是什么?”
那仵作却赶快拱手:“县尉恕罪,那妇人没有外伤也无缢绞之相,演不出毒物,无法确定是如何致死的,需要剖验才能……”
仵作这话令徐县尉有些为难,且不说地上跪着的李氏夫妇现出不忍之色,就是自己也没有给剖验格目签字的权利,势必要派人回去请县令前来,这一来一去耽搁时间不说,县令那个性子,必然要从中作梗……
这么想着,他似不经意往盛时行那边扫了一眼,盛时行还了一个笃定的眼神,转头看着颜幻:“阿真,你去帮县尉看看。”
颜幻得了令,走到尸首旁边,那仵作看她是个小娘子,还有些不敢确信,却在看到她摆弄那些仵作工具之后便心中一定,知道这是个内行。
就在颜幻帮忙验尸的当口,于冲悄然回到众人身边,低声对于天宁说了几句什么,他又转向盛时行:“无妨,季氏是去找她的主心骨了。”
盛时行愣了愣,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