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一死的,只不过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罢了。若是公主在和亲途中薨逝,我等必定不辱使节,甘愿追随公主而去。”
德维的话一出,视死如归的意志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和公主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倘若此次和亲失败两国兵戎相见,也惟有以死谢罪。
拓达叡无言以复,他在眼前这个留着山羊胡子清瘦的文人身上看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风骨。相较之下倒显得他是个不可理喻的流氓。
“既然如此,明日便启程。”拓达叡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留下德维在寒风中伫立。
寒风凛冽刺骨,可唯有这冰冷的寒风才令人头脑清醒,不至于落入鞑靼人温暖的陷阱之中。
可穿到忻阳公主身上的瞳念慈没有这样的觉悟,她早已沉浸在拓达叡制造的甜蜜之中,美滋滋地畅想着这趟未知之旅。
真正的忻阳公主魂魄一直飘在空中,跟随着她的肉身四处飘零。可她此刻就好像在窥探自己原身脑海中的记忆似的。一切于她而言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哪怕她用尽全力呼喊,周遭却无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眼睁睁看着拓达叡走来穿过她漂浮半空中虚体,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瞳念慈,而被穿过的忻阳公主没有半点的知觉。
“你身上可有何处不妥?”
瞳念慈疑惑道:“你在说什么?哪里不妥了?”
拓达叡感慨,他竟差点相信了德维那老顽固的鬼话,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瞳念慈不知是怎么回事,原本好好的说着话,突然腹部一阵剧痛传来,剧烈咳嗽几声竟然咳出了鲜血。
她呆呆地望着手上殷红的血迹,心里懊恼道:“还以为重开了一把可以有具健康的身体让她折腾,谁知道竟又是一副病秧子。完蛋……这下还没开始闯关就要嗝屁了。”
浮在半空中的忻阳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吐血,也感到十分的奇怪,回想到昔日在萧国之时,她虽身子骨孱弱经不住风寒,但也从未患过恶疾,为何会突然吐血呢?
她正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奈何周遭无人能看到她飘零的魂魄。
拓达叡见到公主吐血不止,尤其是对方嘴角处不断溢出的鲜血,深深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原来公主如此脆弱不堪,若当日不是他舍身入浅川救她,只怕她真的要命丧当场。可既然从鬼门关将她救了回来,就要负责到底,而不是中途弃之。渐渐地,他对公主的情感发生了变化。
公主突然病重的消息传到了使团之中,德维再次来到拓达叡的营帐面前,声称他带来了公主平日里服用的丹药。
也只有趁着这个变故,使团的人才得以有机会见到本国的公主。
跟在德维身后的婢女举着一副枣红色的托盘,那正是公主陪嫁的嫁妆之一。而托盘上放置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瓶,瓶身光滑细腻没有刻字,隐隐约约有阵异香从中传出。
拓达叡也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东西的奇异之处,说不清道不明这究竟是何种香气,但闻之令人心神安宁,倍感愉悦。
只见那婢女小心翼翼的放下托盘,从瓶子里取出一颗深褐色的丹药服侍公主用下。
丹药入口即化,再佐以温水如喉,瞳念慈瞬间感觉好多了,腹中的疼痛也逐渐缓解,好似有一股灵泉入体,涤荡心神。
拓达叡看公主的气色瞬间变好,原本由于咳血而惨白的小脸也逐渐恢复了血色。便好奇地问道:“此为何药,竟有如此神效?”
德维恭敬地立在一侧听候公主吩咐,却并不想正面回答拓达叡的问题,只是敷衍道:“此乃我国御医专为公主研制的丹药,可强身健体,驻颜有术。”
“既然这丹药如此神奇,也给几颗让我尝尝……”
拓达叡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瓶子里的药丸。婢女见状连忙躲到的德维的身后,捧着小小的玉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慌乱之中将救命药摔了。
德维连忙阻拦,说道:“四王子万万不可啊!此药有阴阳调和之效,男子是绝对服用不得的。再者此次之行,我等所带的丹药数量不多,若是分予王子大半丹药,只怕公主是不肯。”
德维说着,目光向忻阳公主望去,眼里满是忧虑。
瞳念慈稀里糊涂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只抓住了个重点,公主是她,这药能救命但量不多。
她心里想着,“既然是救命的药,为什么要吝惜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直接拿出来救人不就行了。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半点不能求人,不然哪天就又吐血不止,血亏而亡。”
想清楚这点,瞳念慈出声道:“既是本公主的药,那就由本公主亲自保管,用不着你们在这争来夺去。”
德维有些疑惑,怎么公主自落水之后便转了性子,尽做出些违背礼制出格的事情。他下意识地出言制止道:“这万万不可啊公主,殿下的生活起居诸事诸物皆有专人打理,怎可让殿下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