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晚晴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可是阮晓雨就是觉得,晚晴脸色比开始好多了。
都这么多天了,怎么可能一点不见好转呢?
阮晓雨尽量不露出哭丧的嘴脸,可是生命流逝的恐惧,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离,无法自控。
谢锦年也无法自抑的露出悲伤的神情。他低垂着头,仿佛他的生命也系在了晚晴身上,晚晴垂危,他也跟着死了一半。
阮晓雨看了看谢锦年,满身的死气沉沉,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晚晴真的出事了,他也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吧。
探视时间结束,谢锦年主动提出送阮晓雨回家。
“万一你感冒了,来探视晚晴,会传染晚晴的。”
谢锦年提出的理由阮晓雨无法反驳,于是同意了。
谢锦年送了阮晓雨,时间也不早了,就直接回了家。
谢锦年家住在一个挺老的别墅。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的花木也疏于打理,显得有些杂芜,花卉杂草长在一起,分不清楚了。院墙墙角长出了青苔,颇有些野趣。
谢锦年把车停在院子里,自己关好了院门。家里没几个佣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
他推开别墅门,就看见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来是有话和他说,刻意在客厅等着他了。
“爷爷。”
“回来了?听说最近你下午都不在公司,去哪儿了?”
谢锦年站在谢辉面前,语气淡淡的说:“晚晴、姐家出了事,她在医院还没有脱离危险,我去医院看她。”
“以前已经给过他们一笔钱了,就不需要一辈子供养着他们家。”
“我知道。只是晚晴的遭遇可能是被前夫故意陷害的。我想起了妈妈,觉得她和妈妈很像。所以没办法袖手旁观。”
谢辉仿佛陷入了回忆。
谢锦年知道,妈妈的死,是爷爷心里的一个无法解开的结。从妈妈死后,爷爷……正确来说应该是外公,外公就将他从父亲家接了回来,让他改姓谢,还让他改口把外公叫做爷爷。
这么多年,爷孙两很少提起谢雅然。可是两人都知道,避讳只是因为伤到痛极,不敢轻易触碰罢了。
谢锦年也不愿轻易提起妈妈,可是……一想到类似的遭遇也发生在了晚晴身上,他的心都快裂开了。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维持着生活的平静。如果他撑不住了,爷爷大概也会撑不住的。所以哪怕是为了让爷爷安心,他也必须坚强。
他和爷爷,看似是风光无限的富豪,实则不过是两个早已被命运击倒,只能相依为命的可怜虫罢了。
他趁着谢辉还在走神,轻轻走开。否则再多留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维持这平静的假象了。
谢锦年走到楼上。二楼有三间卧室,原本谢辉也住在二楼,可是他腿脚越来越不利索,前几年搬到一楼了。二楼只剩下谢锦年一个人,守着谢雅然曾经住过的卧室和她的创作室,默默缅怀。
谢雅然离开了这么多年,她的卧室和创作室还是保留着。
谢辉妻子早逝,只留下这个女儿。谢辉把她当做眼珠一样宠着,一心想把谢雅然培养成一个高雅的公主,从钢琴学到绘画雕塑,谢雅然也确实有些艺术天赋,考进了艺术学院学习雕塑,她的作品很有灵气,还获得了几个奖。
谢辉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让她毕业没几年就和自己老战友的儿子结婚,她在婚后可以继续创作,等积累了一定的作品和资历之后,谢辉就花钱让她办展出。她的人生会铺满糖果鲜花,并且闪耀着艺术家的光环。
可是她自杀了。
在那个谢辉为她置办的,作为她的小家的别墅里,她自杀了。留下四岁的小小谢锦年,一个人在别墅里,守着尸体过了一夜。直到来上班的保姆回来,才发现哭得在冰凉的谢雅然身边睡着的谢锦年。
谢锦年对这些事已经记不清了。在他记忆里,只记得有一次他哭得很凄惨的经历,无论他怎么哭叫,也没有人回应。
大概是这段记忆太过深刻,哪怕成年之后,他也总会产生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他推开一直保留着原样的创作室。里面的陈设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因为害怕吵闹,谢家没有找太多佣人。只是找了一个煮饭的大婶,还有几个月来一次的家政服务。
爷孙俩经常不在家吃饭,煮饭的陈婶觉得自己不能白拿工资,所以有时也会帮着打扫一下爷孙俩的活动空间。当然不包括谢雅然的卧室和创作室。
谢锦年觉得,这样就很好。
小心保持着这样的陈设,没有外人过多的碰触,或许某一个午后,这个出门的主人还会回来,再拿起她的工具,继续她的创作。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仿佛这个空间还活着,它的主人也没有离开,它还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回来。
窗边是一把椅子,椅子前还有一尊还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