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幼时随家父一路南下,正要前去羡北暂歇,然而脚力有限,日落时分仍然未到,无奈只好在路上林中过夜,却不想那片树林竟是小罗山土匪的地盘,因交不起过路钱,土匪大开杀戒,家父也为匪徒所害了。”
乐施说完,不禁哀叹一声。
“姑娘请节哀。”解千秋安慰道。
乐施郁郁寡欢,为了平复心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回道:“多谢解大人的关心。”
她正与解千秋一同坐在营里,她年纪太小,喝不了酒,解千秋就给她泡了茶水。
茶叶是到了羡北后将军给的,是好茶,但条件简陋,泡出来的茶水并不可口,没有一点茶香,带着明显的酸涩味,像在喝又苦又涩的白水。
但乐施许多年没喝过茶了,她在京城不爱喝茶,后来却是想喝也喝不到。
第一口时,乐施还懂得矜持一下,但干了半天的体力活,本来就累,再来茶水唤起了她的记忆,还没等品出味道,乐施就连茶叶都一起咽下去了。
一口连茶带水都喝光了,乐施才发觉自己行为粗鄙,竟让解千秋看到如此难堪的样子,于是微转过头,偷偷碰了下发烫的脸。
她轻轻放下茶杯,继续说道:
“小女是孤身逃到乡下的,幸为好心屠户所救,这才得以苟活至今,只是......”她的话中流露出悲音,“待小女再找回事发地时已是几日后,父亲的尸骨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被匪徒带走的,还是有好心人埋葬了。”
解千秋听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顿了片刻,又默默坐下了。
“解大人?”乐施疑惑道。
解千秋摇头:“无事,姑娘继续吧。”
乐施瞅了几眼,见他是不会解释了,才继续说:“这几年来,小女是无时无刻不想为家父报仇,但匪徒势众,仗着那山里情况复杂,多年来占山为王,不能根除,小女去找官府也无计可施。”
乐施将山中土匪的情况与解千秋一一道明。
至于羡北县令与土匪勾结之事,乐施一个字都没提。
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解千秋是京城来的又如何,在这军中还要被将军压一头呢,现在羡水两畔正乱着,要是真在这时让羡北城没了主事人,坏了阵仗,害得那汕姜蛮人打进来,那她可就成了罪人了。
“是养父教导小女莫要冲动,先蛰伏于此强健体魄,再寻复仇机会。”乐施戚戚然道,“但山中土匪有数百人之多,凭小女一人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罢了。”
解千秋听后半响未有回应,许久后,长出一口气,说道:“此等伤天害理之徒,鄙人一定不会轻饶,令堂的仇,姑娘还请放心交给鄙人吧。”
“就拜托解大人了,请解大人一定要为家父做主啊。”
解千秋起身点头,立即找来了羡北当地的斥候,又对乐施说道:“鄙人这就去起兵剿匪,暂且失陪了。”说完,叫着斥候进了帐篷,面色平静,但眼底含有冷意,步伐迈得极大极重,甚至脚底掀起了一小片尘土。
乐施也站起来,往帐子的方向迈了两步,眼中情绪不明。
大概一个时辰后,乐施见到解千秋从帐中出来,依旧面沉似水,召集了士兵,正要上马,准备前去剿匪。
“解大人!”乐施跑了几步,跟在他身后喊道,“解大人能否带着小女一同前去?那窝土匪害死了家父,小女想......亲自去看看。”
解千秋回过头,面对乐施,面色渐渐有了好转。
然后,他对着乐施微微笑道:“土匪凶残,乐姑娘在此等候便是。”接着利落上马,不一会儿,几百人从营地起兵,跟着他轰隆轰隆的向着小罗山去了。
乐施略感失望,在后面瞧着,远远地望着解千秋的背影,轻轻说道:
“愿解大人早日凯旋......”
直到马蹄声消失了,乐施只能看到羡水对面的小罗山,只好回去烧火做饭了。
添柴的时候,她还在想小罗山的事,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细听就像大军的马蹄声一样。
“乐施?乐施!水要干了!”
乐施突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
小罗山在羡水北岸,但驻地在南岸,解千秋带兵去小罗山剿匪,少说也是要半个月才回的来,乐施只好翘首盼着,苦苦等着,日日趁着去江边的时候,望着对岸,凡是来人了,她的心脏都会砰砰要跳出胸膛来,兴奋的抻着脖子踮起脚,见不是解千秋大军,又失望站稳,在江边绕上好一会儿,等到必须回去干活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只能等候的感觉实在太苦了,然而乐施别无他法,唯有等待。
解千秋去剿匪后,乐施没了往日的手巧,就是搓个绳子也频频出差错,烧火时还差点烧到了自己的手指,被同帐的妇人们狠狠的数落了一顿,过了好些天才调整过状态。
临近春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