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林间的小径上,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叶隙,闪烁地洒在石板上。
谢斐站在半山腰,从此处远远望着庄子,正好能将徐家在此的整个别庄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乌飞站在他身侧,余光之中是谢斐莫测的神色。
“主子,别庄周围已经安排了人,即便再有人寻来,意图不轨,也不会惊扰庄中人。”
谢斐颔了颔首,他身形似松迎风而立。
今时不同梦中。梦中他能在遥珈山安然大半年,是因刺杀之人以为他死在了深山,而乌飞既要为他遮掩消息又要稳住辽水事宜,一时也不曾探到遥珈山别庄。
直到他被徐琬琬赶出别庄……
思及此,谢斐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凌厉使周身气场微变。
而今乌飞已经寻来,他既决定在别庄解毒,那些刺杀之人未必会善罢甘休。
谢斐抿了抿唇,不论如何徐琬琬不过是个局外人,纵然梦里的她与他有些恩怨,可她不该被他牵扯到任何危险中。
乌飞问:“主子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庄中当真不用安□□们的人了?”
谢斐道,“庄中便不必了,你且让他们盯住了后山,别在放进什么猛禽野兽或是贼人窃盗进来。”
乌飞应声称是。
谢斐顿了顿:“此间事你已是安排妥当,明日你便回辽水去罢。今番东胡虽被打得不敢再犯境,可其贼心未死,我不在的时日,你需密切关注黄罴军动向,稍有异动、传信与我。”
他十四便上战场西征乌桓,十七时已是战功赫赫。在随舅父定乌桓后,便被泰宁帝引为镇北将军,都督幽、冀、并、青四州诸军事,镇辽水,练兵积谷,与东胡抗衡三年。
乌飞神色一正:“属下明白。”只是他有些犹疑,“那位奚先生当真能解主子所中的毒?”
“奚戎云虽名不见经传,但医术却胜于太医署中医官。”谢斐如实道,“而且他的医术或传袭自齐云山上长明观。”
长明观历经几百年,但自大衡开国便隐于山林,不理世间更替。长明观每隔几年便会弟子选择下山历练,但若想回山,便需斩断红尘纠纷。
乌飞愣了愣,他目光带着隐隐担忧,谢斐与长明观有些不可阻断的渊源。
他试着以轻松的语气道:“长明观的医术冠绝天下,想来定能为主子解去所中之毒。”
谢斐乌黑的瞳孔有些微散,他轻轻“嗯”了一声。
乌飞望着他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昨日徐姑娘身边那丫鬟把秋池带回了府庄上,她似是有了身孕,就被安置在了靠近后山的小院,离主子所住之处不远。”
他从谢斐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感觉到几分冷意。
只听谢斐问:“孩子是周灵枢的?”
乌飞摇头道:“秋池如今神志不清,故而不能确定是不是那姓周的。”
他又看了看谢斐,小心道:“属下在探听徐姑娘之事时,便有听闻,那姓周的在太守府上声名极好,徐太守甚是信任此人,但从如今已知之事来看,那姓周的绝非光风霁月之君子,甚至……甚至说得上卑鄙。”
谢斐瞥着乌飞:“你想说什么?”
乌飞道:“主子,我们可是需要将此事透露给徐太守?”
谢斐只是反问:“徐义崇在并州太守之位上坐了十六年,你以为是为何?”
乌飞一愣,并州太守为正四品官员,虽然算不上位卑,可如徐义崇这般十多年未升迁的官员却是少见。再有大衡地方官员,如是太守这般一方大员,每隔几年便会有所调动,少有如徐义崇这般十多年来定在一处的。
谢斐直言:“并州虽偏远,却是陛下版图上的要地。陛下甚是信任徐家,徐义崇也并非轻轻易会受人蒙骗之人。”
乌飞一瞬便从谢斐的话中明白了徐义崇官位上的违和。
“那……”他到底要不要提醒呢?
谢斐道:“不过周灵枢此人若是得势,也未必念着徐家的好,你若有闲心倒是可以提示一二。”
他虽然只断续梦到徐琬琬嫁给周珉,可即便如此,从如是折子戏的梦中,他还是能看出周珉虽为科考出身却在朝堂上靠向旧贵的动作。
徐义崇是泰宁帝的人,他又怎会不知泰宁帝对旧贵的打压?
故而谢斐怎么也想不明白,梦中的徐义崇究竟为何愿意将女儿嫁给周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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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上清风微浮,院中树上新嫩的叶片随着枝条闲飞。天气日渐暖和,春溪便带着素莹把换季单薄的衣裙取了出来。
春溪看着慵懒坐在小踏上翻着那话本的徐琬琬,她轻声问道:“姑娘今年开春还未裁制新衣,可要叫绮罗阁的制衣师傅前来?”
绮罗阁是并州府城内数一数二的制衣铺子。徐家上到夫人小姐,下到丫鬟仆妇的衣裳皆是由绮罗阁所出。每时换季,徐家都会请绮罗阁的制衣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