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红着一张脸一溜小跑下了白鹭山,心里一边感叹“丹青阁这个风水宝地已经不安全了”,一边提醒自己“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陈天忌那张破嘴”。
虽说心中充满杂念,但玄乙下山路上碰到孟荷的时候还是没忘记正经事,她用余光好好瞧了瞧孟荷身边的郎君是谁,竟是瑞王家的花心小萝卜王琳,也就是画眉的“前夫”。
玄乙又回想起方才丹青阁里他们二人颇有些海誓山盟的对话,禁不住心头一阵恶心,这话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说出来,都可姑且相信他能有三分真心七天定力,唯独这王琳说出来……玄乙脑海中不禁浮现陈天忌的脸,跟王琳比她还是更相信陈天忌那张破嘴。
怎么又想起陈天忌了,玄乙有些跟自己赌气地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脑海里那张费了女娲不少工夫的俊脸甩碎。
玄乙又将自己的思绪强行拉回到孟荷身上,她想着等她回家,还是得寻个机会和鸿鹄说说,天底下的好女子千千万,这孟荷是万万不能娶了。
前阵子玄乙确实有意撮合鸿鹄和孟荷,那是因为上辈子孟荷刻薄归刻薄,可她对鸿鹄是有真心在的。但这辈子她和王琳已然这般互许终身,她李玄乙的哥哥再不济也不能要个琵琶别抱的女人。
话说这孟荷也是个天真的,孟老太爷穷尽心力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养了一身文人的“傲骨”,没得半分清流的“谦卑”,对自己那是一点熊数都没有。
瑞王,陛下最小的弟弟,受尽两朝皇帝宠爱,王琳更是家中幼子,也是千宠万娇养起来的。别的不说,就凭这父子二人纵横欢场,老子娶了三十几房小妾,这还只是在籍的;儿子从懂事起就豢养男宠甚至娈童。
这般放浪行事,朝中那些舌头恨不能长八百米长的言官竟无一人参奏,可见瑞王府所承君恩之深。这样的人家,会将一个三品翰林院掌院家的孙女放在眼里?
要是孟荷长得仙女一般,这事儿多少还有点可信度,可偏偏孟荷在京中闺秀里,单论容貌顶多算是中人之姿。都不用和玄乙孟桃顾承愉这些有名的美人胚子比,放在子规和周艳如这些并不以容貌见长的闺秀身边,也是不出众的。
所以玄乙猜测,王琳这般亲近孟荷,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瑞王府这么多年确实浪荡过分了,怕君恩有时尽,想娶了翰林院的掌上明珠,讨文臣们欢心。要么就是王琳他这个人就是有征服京中闺秀的爱好,他可能和八十个姑娘都许下了承诺,孟荷只是当真了的那一个。
不过……如果鸿鹄不娶孟荷,是不是就得娶喻国公家的周艳如啊,可那周艳如心里眼里也都是陈天忌。李鸿鹄也太倒霉了吧,如花似玉一个小伙子,就没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子吗?陈天忌陈天忌,都怪这个陈天忌,害得自己哥哥找不到两情相悦的优质嫂嫂,真是可恨!
想了半天,玄乙还是又和陈天忌生上了闷气。
一直到坐上散学回家的马车,玄乙还是拉着一张长脸,画眉见她这般,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跟别人欠你三百两银子似的。”
还没等玄乙说什么,子规便冷冷一笑:“还能为什么?怕是那位红颜知己,伤了咱们小妹的心了吧。”
“啊?”玄乙一愣,反应了好久才知道子规说的是岳君然。
玄乙也不是个傻的,怎么会感觉不到子规对她的冷嘲热讽,上回在学堂上的事,沈氏非要罚她,想必也和子规有关。
玄乙重活一生,图的就是个痛快,她可不想惯着这位,便笑着说道:“姐姐说笑了,动心者才伤心。对陈公子芳心暗许的,可不是妹妹我。”
“你!”子规一双杏目又有些泛红。
画眉只觉得自己脑仁子疼:“好了,都是自家姐妹,这是做什么。”
画眉虽是风风火火不拘小节的性格,但说起话来在三姐妹中还是有些分量,玄乙适时闭了嘴,子规也未再说什么。
姐妹几人回到将军府。子规径直回了凌云居,玄乙也打算朝海棠居走,却被画眉拉住了。
“玄乙,你当真对陈天忌没有心思?”
李玄乙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整天时间,陈天忌这人所占的份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她无限疲累,不耐烦说道:“姐姐放心,我将来就算跟着裴家大哥剃度,去天机观做道姑,也不会嫁给陈天忌。”
“倒也不必发这么毒的誓……”画眉干笑一声:“那……你能不能,将陈天忌让给子规……”
画眉这句话让玄乙真真皱了眉头,她盯着画眉,直盯得画眉有些发毛。
画眉连忙解释:“我知道陈天忌对你更亲近,可你既然对他没有心思,不妨就成全了子规,这样一来……”
“姐姐。陈天忌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是盘子里我不爱吃的菜?还是妆龛里我用不上的发簪?”
“这……”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有思想,有情绪,有真心。这世上万物都能交易,唯独真心强求不得。”玄乙叹息道:“陈天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