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乙抬眼望去,只见从左往右,小道士、陈天忌和裴澄依次对她伸出了手。
李玄乙面对此情此景,深深觉得有时候人生面临的选择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上次头这么疼还是在孟家樱桃宴玩耍从假山上摔下来头着地的时候。
虽然头疼,但这头疼纯纯是因为李玄乙觉得尴尬又怕麻烦,可这个选择题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难。
三人中她最熟识的是陈天忌,最怕最抗拒的也是他。小道士今日与她萍水相逢,连认识都算不上。所以几乎是本能地,玄乙选择了虽然几年未见,但两辈子都是朋友且信任匪浅的裴澄。
见水中的小姑娘做出了选择,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陈天忌心头袭来一阵落空感,伸出的手僵了僵。小道士则只是抚了抚衣袖,重新将拂尘搭在臂上,做派依旧潇洒,未见情绪波澜。
玄乙被裴澄拉上来,画眉和孟桃都脱了外披给她擦身上的水,画眉还不忘刺玄乙几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这下好了吧,浑身的水和淤泥。一个子规还不够,你也这样。今儿个回去,哥哥和我肯定要被母亲责罚。”
画眉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玄乙觉得很温暖,便憨然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吗?子规姐姐怎么样?”
鸿鹄闻言答道:“让石块砸了肩膀,不过没伤到筋骨。也多亏宰相世子出手相救,只呛了一口水,暂时无甚大碍。画眉,你快看看玄乙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的。”玄乙赶紧答道:“我只是掉在水里,没碰到什么东西。”
“还是小心点好。”陈天忌此时开了口,吩咐身边的侍从:“若无,去请杨老爷子来,给李姑……李家两位姑娘看看。再准备两身干净衣裳,给姑娘们换上。”
玄乙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子规受伤了,便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给陈天忌行了个闺礼:“多谢世子。”
“她膀大腰圆的,能受什么伤。”二公主王暖冷哼一声。
玄乙却不跟她计较,上前恭恭敬敬屈了膝:“臣女李玄乙拜见公主。”
王暖见她这般低眉顺目,又讽刺道:“你倒是会卖乖。”
但许是子规落水有王暖的责任,她也理亏,后头也没在说什么。
玄乙见王暖这般,无奈笑笑。她并不讨厌王暖。上辈子王暖和裴澄解除婚约后,也是处处针对她,可这针对到了顶顶处,也不过是当面讥讽、背后编排几句。之后玄乙被封了公主,嫁给陈天忌,和陈家的几个婆婆小姑都不对付。陈天忌的姐姐妹妹因为和王暖走得近,好几次都撺掇王暖给玄乙苦头吃,可王暖并没有理会她们。再后来,王暖的驸马患病早亡,王暖被送去漠北和亲,堂堂一国公主,仅仅因为是二嫁,到了草原,也只能做可汗的妾室,余生不可谓不苦。
玄乙深知,王暖只是骄纵了些,但并不是个坏人。
所以对于她此时的出言不逊,玄乙能忍。
还在玄乙出神的时候,她的身上披过来一件外衫。
玄乙抬头望去,只见陈天忌说道:“春日尚有些寒凉,小心受了风寒。”
李玄乙如临大敌,心想大意了,我怎么会让这件衣服披到我身上,陈天忌你走开啊……
可她又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眼光,在座的小姐姑娘们并没有因为陈天忌这个动作对她产生敌意,倒是看陈天忌的眼神更添崇拜与赞许。
此情此景,让玄乙想明白了一件事。上辈子陈天忌救自己的时候,大家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自己对他芳心暗许罢了。现在想来,之所以如此,应是因为她当时年纪还小,不是与男子互生情愫的年纪,再加上她浑身上下实在是没什么出挑的,陈天忌根本不会看上自己。所以这些对陈天忌青眼有加的大家闺秀们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玄乙思绪至此,豁然开朗,如释重负,便不再推拒,只是道谢。
陈天忌眼瞳幽深,点了点头。
郎中很快被请过来,若无也拿来了洁净袄裙,袄裙叠得方正,上头还夹着商铺的牛皮纸印信,当是新买的。
因着主亭的护栏塌了,既危险又有碍观瞻,搭好的曲水流觞宴只能另择他处。为着不打扰宾客们吟诗作赋的雅兴,陈天忌带着一行人到了湖边的观景厢房之中。
玄乙看着这呜呜泱泱一帮人就心烦。裴澄和孟桃是玄乙朋友,人家过来天经地义;陈天忌是替她们请大夫的人,他过来勉强合理;二公主王暖间接导致了子规落水,她一道来也说得通……陈银湾陈银烛你们姐俩跟过来是?还有孟芙孟荷,你们姊妹又是?还有这个小道士,你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来凑什么热闹?
玄乙独自气闷着,但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
侍女们伺候玄乙和子规去屏风后头换好了衣裳。
子规纤细,此时又羸弱,一身淡蓝色袄裙衬得她一时像下凡仙女,一时像病中西施。玄乙身上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致,她的袄裙还是绿的,而且更绿了,她来的时候还像一棵水盈盈的胖葱,如今完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