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宋舟拿起手机开机,她心里头很乱,顺着街道走到一家酒店门口,挨着玻璃门在无人的台阶坐下,拢好披肩,抱着双膝,努力镇静下来,这才重新拨通陈孚的电话。
单调的嘟嘟声响了很久,陈孚没接。
三分钟后,再打,还是没接。
宋舟没有勇气再打第三个电话,她点开微信,点进跟陈孚的对话框开始打字:抱歉,刚才那个电话是个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打字的手不由停下,没有那个意思是指哪个意思?
陈孚突然打电话来又是什么意思?
文字删掉,宋舟退出微信,重新点进通话页面,想了想,再次拨通陈孚的电话。
还是没有接。
会不会是喝醉了?
宋舟重新点进微信,把周良、周沁和王滨的朋友圈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再点开陈孚的微信,敲着脑袋想到底要怎么给他发消息。
要不然还是先跟周良和王滨打听一下陈孚今天晚上在干什么,但很快宋舟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她不能再拉别人下水了。
第四个电话,依然没接。
宋舟知道没有必要继续打了。
陈孚要么喝醉睡了,要么就是不想理她。
安新彦的话要么让他生气了,要么让他彻底放弃了。
她竟然希望他是生气了,生气至少说明他还在乎。
再次点开微信,她继续思索怎么把事情解释清楚。
如果陈孚真的已经放弃,她不会执拗地去坚持,毕竟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不合适。
但如果陈孚还想坚持,她也不想放弃。
她不是多么勇敢无畏的人,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原生家庭糟糕透顶的普通凡人,她常常想,如果她爱的人也爱她,她粉身碎骨也甘愿向他奔赴,但如果她爱的人不爱她,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放手离开。
遗憾的是,界限分明的爱往往只存在于理想世界,现实生活中爱没有明确的标准,爱还是不爱,似乎没人说得清。
就好比她和陈孚,说不清陈孚到底爱不爱她,也说不清她自己对陈孚到底有多爱。
信息还没写完,陈孚的来电跳了进来。
宋舟倏地挺直腰背,正要接,电话挂断了,她的手指就这么悬在半空,心口砰砰地跳,一口气不上不下。
半晌,她点开通话记录。
响铃三秒,这是不小心碰到?
宋舟犹豫着要不要回过去,余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靠近,她本能提起戒备,握紧手机抬头一看,顿时整个人傻在原地。
两步台阶下,分别快一个星期的陈孚就这么站在她面前。
他今天穿得休闲,大概因为夜里降温,圆领T恤外套了件宽大的风衣,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拿着手机,酒店前厅的灯光透过玻璃门将他的身影照亮,门内绿植和玻璃门上标语的阴影刚好投在他脸上,将他的目光隐藏。
但宋舟仍然清楚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眸很亮,比头顶满天繁星还要亮,这双眼睛正静静地盯着她,一动不动,像守候猎物的狼。
宋舟很想眨眨眼确认自己所见是不是幻觉,但她不舍得眨眼,她怕真的是幻觉,一眨眼陈孚就会消失。
她咬紧后牙槽,暗暗用指甲抠自己左手虎口,是痛的。
陈孚将她的动静收在眼里,眉头忍不住皱了下,长腿向前一跨,俯身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提,“你干什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陈……”宋舟跟着陈孚的手劲猛然一起身,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话未说完,身体像被抽掉筋骨一样萎了下去。
陈孚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里叫她:“宋舟,宋舟!”
昏暗的灯光下,宋舟靠在他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没有回应。
陈孚将人打横抱起,走到他刚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旁,拉开副驾车门,将宋舟小心翼翼放进去坐着,伸手轻拍她的脸颊,小声唤她:“宋舟。”
仍然没有回应。
他将座椅靠背调到最大角度,让宋舟尽量平仰,随后替她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绕到主驾上车,想起什么,打开宋舟的小挎包翻出一盒巧克力,拿一颗掰开她的唇硬塞了进去。
不远处,安新彦手里拎着打包饭盒,就这么静静看着陈孚的车扬长而去。
赛湖小镇很小,陈孚很快找到一家卫生服务站,他把宋舟抱进去,说明情况,服务站里值班医生给宋舟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直接给她挂上葡萄糖。
服务站虽小,病房里人却不少,陈孚给自己找了把椅子挨着病床坐下,平息心绪,静静看着床上的人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