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苍穹顶裂开了蜘蛛线细密的裂缝,破口那片蓝天泛起了波浪状斑纹,一片斑驳的油画碎屑飘飘悠悠晃荡了下来,落到了水仙的手边。他滋哇乱叫,想要推醒身边一睡不起的爹地。他靠在余景堂的肚腹,随手抓中了那片碎屑,小手指动动,捏成了粉尘。女神的鲤鱼耳环碎了。随后麦浪像一条金黄色瀑布,在空中一泻千里,流淌到水仙的眼睛里。
在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前,余景堂及时醒了,他以身挡住了那一大块崩塌的天花板。随后警惕的抱起自己的孩子,缩起头钻到了就近的桌子底下。外面的世界在崩塌,他的孩子发出令人心碎的喘哭声,他还来不及哄自己的孩子,只能顾得上逃命了。
一块又一块沉重的天花板砸穿了地板,克莱尔顺着破口滑了下来,因为她疾速的动作,身体的牵引力导致天花板又掉落了一块,正巧重重砸在了她的腿边。将手指放在口里,嘹亮的呼啸声传开。软绳编织的救援梯随后抛了进来,她目光锁定那两滩血泊,她看着程姝容没有生息的面孔,心里回荡着激烈的悔意。她早该死在我手里的,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不能再作无谓的感叹了,她从怀里掏出上官明曜给的试管,毫不犹豫朝着Edda走去。
随着她后面滑下的救援队伍已经展开了解救工作。天花板已经掉落了一半,已经不在摇动了,第一批撤退的人群已经在指挥下,爬上了救援梯。上官明晖握着早已冰冷的程姝容的手,他不要命的释放着信息素,妄图救回因他而死的女孩。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明明是为了救她却导致了她的死亡。余景堂抱着水仙,在救援队伍中呆愣住,他看到了那片血泊,躺着他年少时就想摘下的那汪月亮。
“快走啊!你这人挡什么路。”后面的人骂骂咧咧,推搡着他。怀里的水仙受到惊吓终于开始彻底大哭起来,他怔愣着,一步一步迈了过去。强忍悲痛与老蒋维持秩序的高七七不忍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别过去了,快逃生吧。”他对上了两双红肿的眼睛,听到余景堂嘶哑的声音“你没听到我孩子在哭丧吗?”他阴鸷生冷的气息到了极点,“滚开。”他捂住了水仙的眼睛,“你乖一点,妈咪在看着我们呢。”怀里的孩子凄惨的哭声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化成了一声又一声小小的哭喘。这隐忍的哭声,更是引人侧目。
“唉,兄弟,你节哀。”有人从队伍里折返“这个女人她对不起你,你和孩子振作起来,别太伤心了。”
“是啊,是啊,兄弟,虽然死者为大,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你,你这个女人她刚刚给你戴绿帽子啊,诺,那个小白脸就躺在那,唉,罪有应得吧。”
“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嘴巴放干净点”高高凶神恶煞的捏着拳头,而老蒋已经忍无可忍,操纵着精神力将一大块桌板砸裂在那群人面前“是她救了你们,没有她,我们都得死,不求感恩,只余空怊。”
救援队中认识老蒋的也惊奇,“老蒋,别生气了,你受伤也挺重的,先出去吧,治疗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被喝斥的那群人个个面红耳赤,手脚并用,嘴里还轻轻嘀咕着“那个女妖怪,就是祸害,好好的婚礼都是她搅的,害的我们这么惨,呸,死的好!”
“别嘀咕了,后面还有很多人,快往上爬。”救援队看了眼老高铁青的脸色,胆战心惊的催促这群普通人快走,等出去了,接受遗忘催眠后就会淡化这件事,老蒋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跟他们计较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余景堂都置之不理,他终于走到了那汪月亮的身边,只觉得这段路是那么漫长,走了十一年那么长。他颤抖着触碰着她脖子上狰狞的伤口,心里痛骂着柯沉洛佩兹,这个疯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水仙挣扎着往前爬,“ma”他稚嫩的费力的极力的,想要呼唤他的母亲“ma”
吕芳子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完全忍不住,她抱紧上官明晖,“我们都有罪,我与你一起承担。”她的心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祈求上苍还他们一个奇迹。
万斯年站在那根柱子前,久久久久凝望着他死去的心上人,他不相信一个人能这么轻易的死去,而程姝容,怎么是一般人,方才的神迹还在眼前,一个神的结局不该如此潦草。他拔腿往另一摊血泊而去,看见一个漂亮的外国姑娘,敲碎试管口,里面蔚蓝色的液剂,漂浮在管口,随着莫名的引力在空中旋转,缓缓下落到柯沉的后颈。那抹蔚蓝色像海浪翻涌,其中蕴含着的潮汐引力,将渗着血珠的长针勾出。那一刻,他回头看向了程姝容。
目睹一场神迹需要多久,苦修者终其一生痴心守候,也不知道答案。他们深知:当降临那一刻,世界将为之屏息。
地板中央无声无息长出了一颗破空的巨树,它枝繁叶茂,根系牢牢扎根在地底深处,树身宽阔而雄伟,硕果之累累而压弯枝条。那是何等的无与伦比,甚至它还在蓬勃的生长着,没有惊动壁画上的神女,它巧妙的托起神女坠天的身姿,将她高高的稳妥的安置在自己的绿冠里。神女已是斑驳像,而它像是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虔诚的信徒。
那是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