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石打造的西淩宫大殿,沅笙坐在上首位置,穆轻舟立在她身侧。红衣裙摆迤逦而下,像是殷红血迹蔓延在墨色台阶之上。
烈习坐在左手位置,端起酒盏,满面堆笑对着沅笙道:“尊驾此次来西荒,时间仓促,老夫准备不周还望尊驾恕罪。”
沅笙淡淡扫他一眼:“嗯?本尊此次乘麒麟车架而来,已经给了你三日时间来准备,你还觉得时间仓促?你到底是觉得时间仓促,还是本尊仓促?”
穆轻舟余光打量沅笙,她这般刻薄的样子,倒是少见。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烈习面色一变,慌忙俯下身道:“尊驾息怒,尊驾息怒,是老夫口不择言,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沅笙没理他,抬了抬手,马上有奴婢躬身递上酒盏。
她将酒盏捏在手中,视线扫向一旁面色有些煞白的烈妦:“烈妦,本尊听闻你骁勇善战,曾独自猎了西王母的青鸾,今日怎么倒是乖乖巧巧,如同个小姑娘一般?”
烈习身体不自觉的一抖,生怕沅笙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怪罪他的小儿子,慌忙道:“尊驾,逆子……”
“本尊在问他。”沅笙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叫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烈妦稳了稳心神,握了握拳,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何可惧?想到这里,烈妦的神色缓了缓,站起身来,对着沅笙俯身行礼道:“魔君谬赞,烈妦不过是看不惯天族之人一副高高在上自认正气的样子,所以才会猎了那青鸾,想要给西王母一个警告!”
“呵,”沅笙轻笑一声:“有趣。”她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好一个给西王母一个警告,”沅笙抬起眼看向烈妦:“既然你连西王母都不放在眼里,想必区区十几万妖兵在你眼中,便更如同蝼蚁一般。”她看向一旁还在俯身的烈习道:“你年纪也大了,既然什么事都不敢下决定,不如把位置让出来,本尊今天就帮你做个决定。”
沅笙将酒樽随意的扔在玄武石的大地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愈发衬得此刻大殿的寂静无声。
“西荒主之位,从即日起,交由烈妦手中。一切大小事务,全凭烈妦掌管。”沅笙淡淡的说完,扫了一眼大殿之中的其他人,每个人的面色均不同,有惊慌,有惊喜,还有不可置信和无法接受。她并不在意,将目光定在烈妦脸上:“烈妦,你可别叫本尊失望哦。”
烈妦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还在俯身的老爹,心中有些激动。他其实早就觉得老爹近几百年管理西荒愈发束手束脚,不知道在怕些什么,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老爹可以早一些将权力移交到他手中,他要如何,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突然。
他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沅笙磕了个头:“烈妦定不辱魔君栽培!”
沅笙挥了挥手,神色有些恹恹:“没旁的事,你们便退下吧。”
烈习这才站起身来,欲言又止的看向沅笙,又看了看烈妦,虽说他也有意将这西荒之主的位置传给他,可并不是如今这个时候,烈妦性子一向莽撞,还需多加磨练才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在看到沅笙半阖着的眼帘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在心内叹了口气,对着沅笙道:“那臣下等先行告退。”然后带着一众西荒之臣慢慢退出了大殿。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穆轻舟才走到沅笙身边:“烈习好像并不想现在传位给他的那个小儿子。”
“呵,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很清楚,不过就是想借我之手,将妖族近百年侵占他的地盘夺回,这样他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可惜,”沅笙看向大殿门口:“想将我当成他的刀,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穆轻舟看向沅笙,面前的这个少女,有太多他看不透的地方,他以为他已经懂她,她却总是会有另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
“不用理会这些俗事,”沅笙抬头看着穆轻舟:“明日便是十九,你我此次来的目的便是去风星谷观落星,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穆轻舟微低下身,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可真是个,”他笑了笑,语气有些宠溺:“昏君。”
沅笙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向自己:“那本尊可就得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昏君’了。”
温热吐息轻洒穆轻舟脸颊,沅笙微微抬手一挥,几道红光极速掠出。晶莹的红光瞬息将整个大殿笼住,化作一方红纱似得帷帐,影影绰绰看不到殿外的一丝一毫。
是结界。
虽只是几缕红光结成,却带着不容窥视的力量,将整个大殿与西淩宫隔绝开来。
方走到殿外的一众人只感到身后骤然而起的强力术法,却没有一人敢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烈习身体一怔,却也是不敢回头,烈妦想要回头,被烈习喝止:“别回头。这不是你该看到的。”
他身为西荒之主近万年,他深知沅笙是何习性,那白衣的少年,身上未有一丝一毫的魔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