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宝盒困住的是幽冥之火,若非迫不得已,苏梦晓不会使用。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火光照亮的一刹那,他不仅看见了那个相貌可怖的巨人,还在一闪之中看见了清吟的身影。
她和活着时毫无两样,被幽冥之火照到,整个人都惊慌失措,一瞬之间便逃到阴影中消失了,但是他看得很清楚,她就在那里。自从她去世之后,他就总有一种感觉,仿佛她一直还在他的身边。他早前未曾察觉,如今才感觉到,他对她似乎并不止是主仆之情。
夜已深。
苏梦晓在静悄悄的房间里躺着,无法入眠。
她在地上写的几个字——焚尸,南门外,土包,巨人——是想告诉他该怎样做。他不知道焚尸是否真的能除掉一个亡魂,但是她真心想要帮忙这一点从未改变。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他已经记不得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相识的。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虽然他提拔她不过半年,但这段日子却让他感觉格外舒心。从前她只是府里的一个普通的侍卫,或许还没有够资格站在他面前服侍,但这段日子却让他莫名有了感到了几分温馨。
他真希望能早一点认识到这一点。他喜欢看她的坚定和努力,喜欢看她的单纯和轻松。她做的不是轻松的活,但是她却一直那么开心、活泼。他知道她的心思,但是他却意外地并不感到讨厌。要是她能一直在他身边,他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早年,苏梦晓一直学着独自支撑起苏府,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感受,如今他已是独当一面之人,但是身边却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有人想方设法想要到他身边,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他,或者说得到他的财富、地位或情报,有人想法设法想要暗害他,为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他不敢轻易相信一个人,也不会这样做,但是只有清吟让他觉得相信她不会是一件坏事。
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感觉他从前一直没有想清楚,她明明也带着目的而来,但是他就是觉得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她的接近带着私心,但却未曾有过逾矩的想法,好像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能够看见他,一切就已经能够满足了。
这种纯粹而天真的感情,正是他所渴望的。
如果她能够再站在他身旁,那该多好。
苏梦晓辗转反侧。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他心头。
西华城的净明真人有一个秘法,可以使亡魂显形,他若能求得他的传授,说不定就能让清吟重新出现。
苏梦晓待天蒙蒙亮,立刻起身出发。西华城距离漠白城有几十里路。他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才到达。
净明真人的家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他虽名为真人,但家中实则是贩卖丝绸的。苏梦晓此前与他见过一面,通传之后,很快就被迎了进去。
只闲聊了两句,苏梦晓就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他。
“希望真人能不吝传授,苏某感激不尽。”
净明真人道:“哪里的话,苏祭司之请,我还有不答应之理。只是一件,这个法术对饲主会有伤害,虽说不至于致命,但到底不是正路,苏祭司可要想清楚。”
“我明白。”
苏梦晓知道这个法术须得有一个依附之身,简单来说就是借着活人的阳气让亡魂显形,亡魂力量越强,显形所需的力量则越强,对于饲主的要求就越高。他自觉身体强健,而且法力深厚,饲养一个亡魂应当不成问题。
苏梦晓得了显形之术,立刻骑马返回。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清吟知道此事。
虽然此前他见到过她,但他不知她是否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最好的办法还是等到夜深之后再行动。此前他先写一封信放在桌上,她一定能够看得见。
夜晚很快来临,苏梦晓来到府中一处空置的房间内。
这里放着些许杂物,但还算干净。他所需的不过是蜡烛、血和咒语。
他用鸡血在地上画上阵法,然后坐在当中的蒲团上。
“清吟,你听得到说话么?”苏梦晓问,“若是听得到就让这团火稍微晃动一下。”
蜡烛的火苗跳动了一下。
“我现在施法,法术或许会让你感觉不舒服,但是不会对你产生伤害。在法术完成之前,千万不要离开,明白吗?”
火苗又跳动了一下。
苏梦晓在四周摆放好十六根蜡烛,每一根蜡烛之间都画上了复杂的符号。他平日里修习法术,对画阵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这种阵法对他而言并不算难。鸡血用香灰混合,他还在一旁点燃了檀香。鸡血的气味太过浓重,着实让人恶心。
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阵法中央开始念起咒语。
夜深。
窗外一片寂静。
念咒的声音在沉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股阴风在身侧掀起,然而蜡烛的火苗却纹丝未动,显然这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