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这次叫你过来,一是陛下于八月十五,也就是三日后在承安门册封你为公主,让本宫今日掌掌眼,看你这公主合不合格。二是你小门小户,必定不知道大家闺秀之礼仪,告诫你去了赤炎,要时时谨记自己依旧是北朝的公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要多多为自己的家人着想。你可明白?”
相凝非常瓷实磕了个头,回复道:“臣女明白。臣女会感念家人的养育之恩。”
皇后“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白无忧,可要好好教导令妹礼仪,让她知道去了赤炎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娘娘放心,臣妹生在北朝长在北朝,素沐皇后恩德,去赤炎后定会日日感念,心牵故里,为北朝与赤炎千万年和平不懈努力。”
“还是你懂事,怪不得陛下喜欢你,你再多待上几刻钟,本宫也要喜欢你了。”皇后起身,走到二人面前,相凝忍不住向后退去。
无忧抬起头来:“不知娘娘觉得公主合不合格?”
皇后顺势用手指将无忧的脸掐起来,修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印下一道红色的印迹。无忧放在袖口的手忍不住握了拳,瞳孔缩了缩,眸色不改往常。
她看了无忧几秒,将手松开,又将相凝的脸勾了起来,翻来覆去的看,眼睛要把相凝的脸灼出洞来。相凝指尖忍不住发抖,无忧又问:“娘娘觉得公主合不合格?”
皇后这才收手,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眼底含笑道:“本宫十分满意,虽说这人是蠢了些,不过再没有比公主更合适的人了。”
“既然如此,皇后还有什么要教导的?”说是来宫里见皇后,不过都是些恭维和礼仪,你说一句他回一句,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不过礼仪不走完,又显得对相凝不重视,无忧这才陪相凝过来。可她与皇后相看两厌,彼此见面,尽是折磨,此刻只想快快离去。
可皇后却并没有让她们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让她们起身的意思。无忧跪在殿前,一个劲揉腿,相凝倒是跪得端正,缩着头一动不敢动。
“乡野粗鄙,要教导的事情自然很多,譬如这跪姿…”皇后背对着二人半晌,擦了许久的手指。再转过身来,无忧已坐在地上,那相凝竟还好好跪着。
皇后噤声片刻,话锋一转:“这跪姿如此难看,如何嫁得赤炎皇帝?唯唯诺诺,不堪入目,真是小家子气!”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夸无忧这个坐在地上,朝服乱飞的人。正将要同皇后争执,店外跑来一公公,无忧仔细一看,竟是御前裴印。
裴印还未到殿前就直接滑跪了进来,有些失仪喊道:“皇后娘娘不好了,陛下在御书房晕倒了!”
皇后因裴印的失仪又皱了皱眉头,直至听见李无垠晕倒,眼里寒气还未散尽。
无忧生怕李无垠哪天突然死了,那些臣子还不得将她吃干抹净,起身便朝御书房跑去,跑了几步,将头冠和外袍扔在地上,提起裙摆狂奔。身后那道刚散尽的寒气陷得更深,还又加了一道疑惑的目光。
进了御书房,发现外面跪了一排女子,贵妃排在首位。还有几位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李无垠并无女儿,所以这些定然是妃子。无忧叹息她们如此年轻,还未看清这世界的样子就被圈养在深宫,李无垠一死,像贵妃皇后这等有地位,或有皇子的还有一线生机,她们将何去何从呢?
现在无忧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一些封建残余思想。
她曾经看宫斗剧,看那些嫔妃将孩子日日挂在嘴边,还要去害别人的孩子,只觉得在看戏,如今身在戏中才发现,跳脱出时代背景去看这个时代原本就是不对的。对她们说要独立自强,说一些我能拯救你们的废话,尝试努力去做,可能会让后世变得更好,也可能不会,但是一定解决不了她们当下的困境。
无忧从人群中跨过去,头发已有些散了。她回过头看跪在最末的那几个小姑娘,不像贵妃那般跪得端正,有些已经上下眼皮打着架,定然是晨起请安没睡好,甚至有两人都靠在了一处。
她俯下身拍了拍贵妃,贵妃原本搓着佛珠,抬起头来有些惊喜:“白大人,你怎么来了?”随后又觉得不妥,收了情绪,蒙上雾色。
“陛下怎么样?”无忧问。
“太医在里面呢。”贵妃手上拨着佛珠,“我差点被安福吓死,还好陛下好像没什么事。”
“那我进去看看。”
“无忧。”贵妃拉住她,情急之下叫了她的小名,“陛下不让外人进去。”
“白无忧,你进来。”帘帐内传来声音。
“那我先进去啦。”无忧轻声说,起身翻开帘帐,贵妃低头闭目,接着拨弄佛珠。
“可还是之前的病?”无忧跪在榻前,看太医诊治。
“陛下不能再喝那汤药了。臣的药已经压制不住毒性,陛下再喝,怕是会出大事。”太医把着脉象奉劝。
“毒性?你中毒了?”
“可我不喝,她就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