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将那丫头带下去后,相凝与无忧坐到一处,才向无忧介绍了自己带来的那二位。
马夫是府上的管家,相凝管他叫齐叔,说是父亲病重,只好由齐叔陪着进京。身边的丫头叫铃铛,自幼陪她长大,是如姐妹家人般的存在。说起家人,她又叹息自己母亲前几年病逝,如今姨娘管家,难免苛责,感念天恩,居然能嫁去赤炎,真是件好事。
无忧看她眼神中有痴迷,惊讶道:“将你送去和亲,嫁给一个从来不认识的男子,你也愿意吗?”
“若是不去和亲,我也会嫁给一个从来不认识的男子。姨娘持家,必然将我卖给有钱人家的老头或纨绔做妾室,拿着银子留作自己女儿的嫁妆。如今能嫁给赤炎皇帝,是千年万年修来的福分。”相凝绞着手绢说道。
“你又不爱他,可是真心想嫁过去?”无忧问。
“自然是真心的,陛下旨意传来,我开心的不得了,终于能离开家中了。只是舍不下我父亲。”相凝说到此处,像是显得自己要急着嫁人,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再提起父亲,面色凝重起来,不过随后又说:“他有姨娘和妹妹照料,其实也不需要我。”
无忧看着相凝,不由得心中更难过,可她知道相凝说的没错。她的父亲乃护国将军,位居二品,嫁人时都要看祖母婶娘的脸色,如今只能说庆幸,没有嫁给一个暴虐无耻,三观不合之人。相凝若是注定要接受家中安排,嫁人做妾,还不如嫁给李守正。
无忧心里觉得,至少…他人是坏了些,可好像都是官场上的事儿。还亲自给她送了解药,虽说是刺探军情顺手给的,但或许能证明他对女人还不错。而且,将自己绑去赤炎时,还曾喂她吃饭。嫁去赤炎,相凝就是一国国母,怎么也比她说的境况强些。本来无忧心想,她若是不愿意,还是要去求一求李无垠,可如今她自己愿意,无忧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即便如此,无忧心中还是不好受,难道自己如今也要退而求其次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些女子,包括自己,好像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归宿。她如今靠着给李无垠卖命,才能在人群中换来一席之地,多少人像相凝说的那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进了一辈子逃不开的囚笼。
“若是不愿意嫁过去,随时告诉我,若是再那边过的不好,就给我写信。”无忧眼神温柔看着相凝,如同看自己晚辈,看自己女儿一般,相凝一阵恍惚,笑着对无忧说:“怪不得我听族人说,您长得极像卫将军。”
“你见过我母亲?”无忧惊讶。
“我不曾见过卫将军,只是有人说过我母亲是族中最像卫将军的女子,可惜卫将军是征战沙场的英雄,我母亲却柔弱可欺。”说起母亲,相凝落下泪来,又说:“今日夫人这般看着我,竟让我想起我母亲来,夫人别见怪。”
无忧看着相凝,心想,她母亲果然与卫将军长得极像,刚才没注意,如今说起来,一眼就能看得出。上前轻拍相凝的背安慰:“你若是愿意,便叫我姐姐吧。”
“姐姐。”相凝啜泣着唤了一声,随即咳嗽起来,无忧忙问:“怎么了?可是几日颠簸生病了?”
相凝擦了眼泪道:“无妨,只是我自小身子弱,畏冷畏热,脾胃也不好,近几日或许路途遥远着了风寒,倒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我也是畏冷畏热,脾胃不好,时常周围人生病第一个便传染到我身上…”
“那我要离姐姐远些了。”相凝赶紧掩着口鼻起身,无忧急忙将她按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咱两极像,有同病相怜之感。说起来我这儿有治风寒的药,疗效极好,你等我去给你拿过来。”
还不等相凝说什么,无忧便去书房找药。之前有段时间她身体不舒服,又一直在书房看军报和密信,夜晚凉风一吹止不住咳嗽,时常觉得要把五脏六腑给吐出来。叶行之便在太医署抓了药给她,日日在书房煎药,差点将她腌入味。那几日一见李无垠,他就问她二人是不是打算要孩子了。
无忧将药取出煎好,再等罐子冷却片刻,出来时天色已黑。她提着药罐儿回屋中去,相凝并未点灯,日头西沉,路上还有些黑。
抬脚迈入门槛,她见叶行之竟在屋内。相凝站在床边铺床,叶行之蹑手蹑脚走在她身后。
这人是要做什么?无忧无语,不是让他不要来了么。
无忧上前两步正要喊他,只见叶行之一个疾走,上前抱住了相凝,相凝“啊”一声尖叫起来,吓得叶行之连连后退问:“你是什么人?”
无忧在后面惊讶地张大了嘴,赶紧将药罐放在桌上快步走进去:“这是怎么了?”
相凝双手环胸躲在床边发抖,叶行之见无忧过来,躲在她身后连续震惊道:“娘子!我不干净了!”
于是无忧在相凝的抽泣声和叶行之的“她是谁”、“我不干净了”之间反复横跳,回头挡在相凝面前指着叶行之道:“你,你给我闭嘴,你来这儿干嘛?我不是叫你闭门思过吗?”
“我思过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