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竞至宴厅时正好遇上跟着辛大夫同来的夏臻。二人均面上装作和善,相互寒暄问安,转身便齐齐落下脸色来。
都有些嫌弃的意味。
说来也巧,布置宴厅的内监以为两人同窗数载情谊不浅,便将两人安排在一块儿,同诸位皇子一块用膳。
若是往日里碰着这样的巧合,夏臻这个好事的总要开口呛他几句,也不管面前是圣上还是国母,总要说些俏皮的才算完。
今日却怪得很,这家伙只打着扇子,一言不发,就连几位皇子开始说趣两人的座次也不过是浅笑附和一二。
“说起来,方才送怡君去宴厅,怎么没瞧见竞郎的新妇?”
官家还没来,几个小辈在场也没得什么拘束,便有爱凑热闹的皇子开始说笑,“莫不是怕咱们几个眼馋抢了去吧?”
“三殿下说笑了,我实在是惶恐。”
提起融融,心中也便不再顾着什么夏臻了,面上泛起笑来,“只是内子身子不适,不好叫病气冲撞了各位殿下。”
“我看你是巴不得藏起来才是!”
几人哄笑,说时竞小气。
人群中惟一人不动,面色冷淡,颇有不屑,悄声自言,“商户庶女,也上得了这样的台面?真是自贬身份。”
只是声量太小,几人围在一起也听不见他口中的闲言碎语。
嬉闹间,听得殿外一声号令,圣驾亲临,在座者皆慌忙起身,恭敬俯首叩拜。时竞旁站着的几位皇子亦跟随圣驾上前落座,独留时竞与夏臻二人坐在原地。
拜礼毕,便是歌舞升平,丝竹绕梁。佳肴美味络绎不绝,一派人间仙境之景。
上座的臣子们聊起地方趣闻,时竞左耳进右耳出,心觉无聊。怀中空落落的,没了往日的重量颇为寂寞。
这样的场合多无聊……他不自觉松了后背,略有丧气之态。若是小猫在场也定会无聊,还数不能随意走动。更别说小猫还怯场胆小——
忽然间他垂眸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寡淡薄情的面容上渐渐攀上愉悦之意来,终弯起眼睛低头浅笑。
长辈说话无聊的自然不止时竞一个,斜对角的七皇子年纪小也同他十分亲近,眼尖将他面上的颜色瞧去,开口打趣起来。
“瞧瞧,时家三郎变脸似的。怕是心思飘忽全牵在云霞宫的夫人手上吧?”
正好上座的奇闻异事也说尽了,听得七皇子的话,也注意起这角落里的时竞来。
时竞不言,只浅浅垂首。当是默默应下七皇子的话语,算作承认。
“两心如一,夫妇和明。子媳皆如是,时君乃有福之人啊。”官家笑道,又探向时竞的方向,“朕当年还险些点错鸳鸯谱,怕是那时候便定下情缘了吧?”
“是小儿担不起陛下与公主的福泽,有负皇恩。”时家主君听得座上人这番话有些惶恐,连忙说道。
“天下姻缘皆有缘定,也是没有缘分罢了。爱卿不必如此惶恐。”官家摆手,才让时家主君松了一口气。
“当年书院,你家三郎冠绝群雄,真是可惜了。”官家言语之中略有惋惜,知情的几位皇子面上也颇有同感。
只是回望时竞,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似也不甚在乎他们所惋惜之事。
“天下命数皆为缘定,是臣下担不起朝堂命数,偶能窥见龙颜、侍奉圣驾已是天恩。”
正座上的人笑起来,对他的话十分满意。
“罢了罢了,如今时家辅佐本朝也算重臣,虽身不在京也尽处朝廷之中。即称臣下,也不必如此生分了。”
言毕,便举杯祝饮。座下高呼千岁万岁,又一派其乐融融。
时竞见话头不落在自己身上,总算是轻松了一口气,摆摆手唤身后的侍女上前。
“公子有何吩咐?”
时竞将菜单子展开,微微侧过示予她瞧,白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上边的几道菜。“我这些菜的分量分一半送去云霞宫,这几个菜不用给我送来,直接送去云霞宫。”
“是。”女使应答,刚准备动身,又被时竞叫住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云霞宫夫人带句话,说若是不想用饭,想吃糖水,便再等一等。”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旁一道轻薄的笑。
“等一等?等什么?等厨子回去?”
夏臻转脸来,扇子遮住大半的脸,漏出眯起的圆眼睛,一改小狗似的模样,现出狡黠和坏心眼来。
身后的女使先前便听闻过时家三公子拒驸马一事,今日一见如此场景,又听得夏臻在一旁添油加醋,嘴角都快咧到牙根处了,掩也掩不了,急忙退下办事去了。
没了外人,夏臻说话更是无所遮拦,放肆起来。
“时三公子不做猫饭该做糖水了?什么时候洗手作羹汤,相妻教子了?”
他言语间满是调笑,时竞面上却不发作,反而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