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苏府气氛格外微妙,听闻家主苏凛从昨日回府后便没有从自己房间出来过了。
一众管事婆子们行事分外小心,出入主院的时候鞋底子都放轻了不少,可转头到了私底下便再压不住心底的疑虑,多少都在议论: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推断说,许是那日的寿宴出了问题。
可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便又是众说纷纭、无从查证了。有人说是宾客席间混入了些奇怪的人,惹了老爷不快。又有人说那惹到老爷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邱家二少爷。而邱家两位少爷先后前来示好,许是在为那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争风吃醋,老爷正在发愁如何才能两边不得罪,所以这才闭门不出。还有人说,其实归根结底、和这些外人的事关系都不大,只是那日寿宴过后,老夫人的病又发作了,这才令苏老爷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这些事放在墙外人眼中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家事。可对于困在那些高墙里的下人们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那些老爷小姐们的传闻轶事更有趣的东西呢?
踩在脚下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放在嘴里嚼一嚼总归无伤大雅吧?
众人越聊越起劲,说到兴起之处,就连小厨房里正做活的小厮婆子们都有些压不住嗓子了,手中的活计也慢了下来。
冷不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背后议论主子,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满院子的小厮婆子们吓了一跳,锅碗瓢盆连带着摘了一半的菜叶掉落一地,一时间跪地行礼声此起彼伏。
许久,一双藕粉色的绣鞋轻轻自他们面前走过,随即一道婉转悦耳的声音响起。
“都起来吧。”
领头的小厨房管事张嬷嬷长出了一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幸好啊幸好,来的是这不管事的二小姐。若是遇上了大小姐,今日可就倒了霉了,不脱层皮怕是都过不了这道坎。
“原来是二小姐。不知二小姐有何贵干?这大热天的、还要到这烟气熏天的地界亲自跑一趟。”
苏沐禾没说话,她身旁那粉衣婢女却有些不快,当下斥责道。
“怎么?见来的是我们小姐,便连句请罪的话也懒得敷衍了吗?”
张嬷嬷一顿,显然并不将对方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仗着一张老脸常在内院走动、就算是在正房那也有几分薄面,当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为了前日寿宴,咱几个老婆子也忙里忙外累了大半个月,今日可算得了闲,便多嘴了几句,二小姐千万莫怪。”
苏沐禾微微一笑,再开口时却是对着那守着柴火堆的小丫鬟。
“我午后便交待过的鱼粥可备好了?”
那小丫鬟一愣,几乎不敢去看那张嬷嬷的脸色,低着头说道。
“备好了。一直在炉子上温着……”
苏沐禾看一眼商曲,后者便径直走到炉子前,小心取了一碗鱼粥放入一早备好的漆盒中,拎到苏沐禾面前来。
苏沐禾那只不染丹蔻的手轻轻拨动瓷匙,先是凑近闻了闻,随后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瓷匙。
“我不是说过,这杀鱼前要先在鱼尾处慢慢放血,细细刮去鱼肚中黑膜,再用露酒细细腌过半日才可下锅吗?”
她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熬鱼粥本不是什么新花样,只是时间久些、其中工序有些繁复,以往下人们省去几道或是做得粗糙点,主子们也觉察不出。谁知这一回竟碰上了个矫情主。
这二小姐的舌头上是住了什么精怪吗?连一条被熬得稀碎的鱼有没有在尾巴处放过血都尝得出?
“我自小同姐姐一起学习分辨药材,连晒了一日和两日的甘草都能辨得出,何况区区一碗鱼粥,张嬷嬷你说吗?”
她言语中说得是鱼粥,可言外之意显然指的是别的。
张嬷嬷一咬牙,决定装一回蠢。
“奴婢愚钝,不明白二小姐的意思……”
苏沐禾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示意自己的婢女新盛一碗粥装进漆盒后到门口候着,自己稍慢一步走在后面,用一种很是轻柔的声音说道。
“张嬷嬷这腿脚看起来越发不利落了,以后可要多留意着才好。不如明日我便同姐姐说一说,将张嬷嬷调去老夫人身边伺候、做些细活,往后也可轻快些。”
张嬷嬷那魁梧的身板子在听到”老夫人“三个字后,控制不住地一抖。
谁不知道最近那老夫人的院子里阴风阵阵、怪事不断、邪门得很,身边的小厮丫鬟换了几批,有两个说是回了乡下探亲,却一直没有回来,谁知道是惹了什么祸、遭了什么殃?看门的薛老头甚至同她私下嚼过舌根,言语中暗示说:只怕那凭空失踪又惨遭杀害的康先生都和那院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
“多谢二小姐体恤,上了岁数多少有些小毛病,奴婢不敢给自己找借口。今日之事还请二小姐大人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