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长了双又长又翘的狐狸眼,就算因为年纪小还有些稚气,挑着看人时仍显得散漫无礼。
上京途中诸事不顺,林氏本就憋了一身的气无处发。
她沉下脸,故作肃态。
按照往日来说,这被她哄得团团转的大公子就该好声认错,以换取日日出去逍遥快活的机会。
姜泠见妇人拉着一张冷脸,心想有病吧。
她懒得搭理这一堆陌生人,径直往外走。
林氏见姜泠无视自己,瞬间觉得当家主母的权威受到了挑衅,立马让人拦住姜泠,冷声道:“大公子温病未愈,这几日都不得离开竹露院。”
在林氏授意下,大公子总能变着法离开姜府流连柳陌花衢,若是禁了他的足,他定会受不了。
姜泠眉头蹙起,冷眼睨过去,“没完没了是吧?”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便宜老爸分明就在这,却躲着不见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莫名的烦躁和不安,一些荒谬的想法在她心头浮现,但又被她否决。
她分明看到了他爸,一定是他爸在整她。
“大公子,您怎么可以这样和夫人说话。”妇人旁边一绿衣丫头抬高了下巴,很是不愤的样子,“您这是不孝!”
姜泠气笑了,“不孝?”
她将这两个字在口边转了转,冷冷道:“你也配?”
站在门口的姜泠赤足散发,侧身时光线明暗交错落在她雪白面庞上,映得那张本就雌雄莫辨的脸如鬼魅般艳丽逼人,冷眼看来时更是让绿衣丫头颤了一下。
“你……你……”绿衣丫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哭哭啼啼的向林氏哭诉,“夫人向来疼爱大公子,大公子却这般目无尊长。”
“绿意,住口。”林氏冷声呵斥,“大公子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议论,下去掌嘴。”
呵斥完,林氏带着一干丫头婆子往外走,她故意放慢脚步,想要等姜泠服软。
若是往常,这大公子早已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禁自己的足,让她让自己出去玩。
姜泠看着她们一唱一和,自导自演,越发觉得假得不行。
她直接抬脚往外走,一个婆子拦住她,“大公子,夫人说了,您不能出去。”
姜泠看着面前这个婆子,脑中渐渐浮起一段梦一样的记忆。
面前的婆子和她梦里的婆子并不相像,但她们的穿着打扮很相似。梦里那婆子下巴长着颗大痣,面容凶恶。
姜泠蹙了下眉,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下巴长痣的……”
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索性直接说:“像你一样打扮的女婆子。”
站在姜泠面前的婆子下意识看向林氏,林氏心底一颤,语气未变,“泠儿真是越发病糊涂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待在院子里,别再贪玩到处闯祸。”
话音落,林氏领着一干丫鬟婆子们离开,步子都急促了不少。
姜泠见她避而不答没有多想,只当自己做了一场梦。
她直接往外走,妇人身旁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围上来,将她往里挤。
你推我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门口混乱起来,不知道是谁先推了谁,姜泠被推倒在地。
从小就是打架好手的她哪里肯罢休,拽着身边不知道是谁就往下拉。
丫鬟婆子们你绊我我绊你,摔倒一片。姜泠披头散发的往外爬,脚又被拉住。
槿娘带着豆蔻上来帮忙,场面越发的混乱了。
竹露院外。
姜父手握一檀木盒子正往院中来,他身侧跟着昨日城外相遇的清冷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微微落后半步侧着脸听姜父说话,时不时低声应上几句。
姜父刚从宫中述职归来,在回府路上看到奇货居,特地去挑了件礼物,准备送给自己连续病了数日的大儿子。
有了这小玩意儿,他想着那顽儿应该能消停几日。
他在奇货居遇到百里扶,多年未见让他顾不得下拜帖,便将人请回了家。
“昨日匆忙没来得及问,老先生近来可好?”姜父叹了口气,面染忧思,“自从你父母去世,你北上稷京后,老先生便不再让我去看他了,甚至连……喊一声老师也不让,这几年更是信件越来越少,令我十分担忧。”
百里扶抿了下唇,眸光微颤,随后垂下眸子盖住眼中情绪,平静开口:“劳先生挂念,祖父他老人家安好。”
“祖父听闻您北上稷京,特地备了薄礼让悬知向先生道喜。”百里扶长眸再掀开时,已是一片清冷,他唇角扬起笑,“只是今日来得匆忙,未随身携带。待悬知改日再登门拜访。”
姜父摆摆手,“是我不是,这么匆忙便将你请入府,实在是多年未见他老人家,只能从你这里问些消息,聊以慰藉。”
姜父二十多年前游历天下,有幸拜入老先生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