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左右逢源,看来是不需要手下去拖人了。
于是他招招手,带着人刚要走,耳边落进了那句,有谁知提剑杀人我的心都寒。
唐小虎听不懂典故,但他知道这件事。为着自己的这个疏忽,他挨了高启强的一个巴掌,跪了一个晚上。
于是神差鬼使地,他转身停了下来。倚在门口抽烟听完了整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吃过沈清嘉的亏。当时沈清嘉用一句话轻飘飘挑起院长的贪欲,把皮球踢给了他和院长周旋。当时他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
他见沈清嘉的次数不多,但接下来的每次见面,他几乎都吃亏。
加上高家兄弟对沈清嘉的描述,时间长了他也慢慢咂摸出来,这个女人很不好对付。
她惯会不动声色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唐小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最怕这种阴招。于是在他看来沈清嘉就像个假人一样。
只有一次,沈清嘉是个真人。就是帮忙给自己做胸针的时候。如果不是胸针上的那句话,她也不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唐小虎对此是有愧疚的,掺杂着拉月亮入泥潭的不忍。
但是沈清嘉好像也没有因此恨自己。此后每次见她,她仍然扮演着各种各样的假人。
今天的戏他听不懂,但这句词他听懂了。这句词让他意识到,最起码在这一刻,沈清嘉又做了一回真人。
沈清嘉散场后出门,没有看到在门口照常等自己的打手。
她四顾巡视了好几遍,仍是没有,他们的车也不在。
沈清嘉的心头先是浮现出一层欣喜,下一刻则是恐惧。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谁布下的一个局。
心头正慌着,她突然看到墙角的黑暗里站着一个身影,手中的烟一明一灭。再细看,是唐小虎。
她不由自主地长舒一口气,走了上去。
唐小虎见她过来站着也不动,叼着烟对她点点头说,来了。
“其他人呢?”沈清嘉问。
“他们先去枫丹白露了。我今天来盘场子。走吧。”唐小虎说着拉开自己的车门。
沈清嘉笑,“今天唐经理亲自押送啊。”
唐小虎哼了一声笑,“你这个月给我赚了不少业绩。”
“那我今天能不能走着回去。”沈清嘉贪恋地望着夜色。自从被高启盛关起来之后,她几乎没在室外待过。
“你这附近肯定有人,你可以多派点人看着我。左右也就几步路。”沈清嘉恳求地望着唐小虎,她知道唐小虎好说话。
唐小虎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把车门又关上了。“我看着你吧。”他说。
于是两人就在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现在是雨季,春夜的风到底还是冷的,沈清嘉裹了裹身上的风衣。
她穿的还是演出时的高跟鞋,走起来不太方便。但她还是要走,实在是太久没见过天日,她近乎贪婪地迎着长风呼吸。
走着走着,她突然放慢了两步,回头望望唐小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高启盛怎么样?”
唐小虎嘴唇动了动,犹豫之后说,挺好的。
“他挺好的,那我就快完了。”沈清嘉轻叹了一声,再度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昏黄的路灯下树影摇曳。
有年轻的女孩子拖着行李箱辘辘地走过,在地面上映出匆匆的倒影。
沈清嘉望着那背影有一瞬间的迷茫,想起大学的时候每次假期,也是这样拖着行李箱在两地来回。
下了深夜的火车,急匆匆回家吃一碗母亲煮的面。
出门饺子回家面。不论多晚到家,母亲都是醒着的,饭都是现做的。
如今她裹着风衣穿着高跟鞋在路上走,好像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
但是家在哪儿呢?母亲在哪儿呢?她今生还回得去吗?
那个女孩子的身影就这样从面前匆匆路过了。
高启盛,我真是恨你。她在心底想着。
但同时又明白,这样读书时深夜归家的感受,恐怕也只有高启盛明了她在想什么。
于是她又回头问唐小虎,“高启盛读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
唐小虎本身低着头在后面一路跟,听她又问不禁一愣。
高启强特意嘱咐过,不能让沈清嘉找到机会刺激高启盛,于是他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发现你也真的挺喜欢高启盛的。”
沈清嘉笑,“是。”她就这么清清浅浅地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