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见证着殓尸人高秉烛的成长,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春秋道,他的行为明明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可在事件爆发之前居然没人注意到他。
清平乐坊一如往日,宾客云集来来往往的一刻也未停歇,可掩盖在这繁华之下的罪恶正一刻也不停地滋生着。
“窈娘,来壶酒。”高秉烛依旧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像极了流民。
“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来?”念卿端着温好的酒款款走来,坐在了高秉烛身旁。按照往日惯例高秉烛应该会在天黑之后才来,而且也不会这般直接进来,生怕他的到来打扰了念卿的生意。
“我最近钓到一条大鱼,可能很久不会来了。”高秉烛灌入一口酒,“还是窈娘这里的酒最好。”
念卿清楚这条大鱼是什么,但她可不会帮任何一方,现阶段她只需要看戏就够了。
“当然好了,每次我这有了好东西我不都给你留一份。”说着念卿看向高秉烛神色认真,“高郎,我要你平安回来!”
高秉烛眼皮微颤,端着酒杯的手有过一丝颤抖,窈娘啊,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啊!这些年无论他做什么窈娘都不过问,只是他的衣食被安排的妥当,受伤了也无需医馆,窈娘的医术出奇的好。对于高秉烛来说他和窈娘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情谊可以说明的了。他清楚的知道他心中有窈娘,他心喜这个一直在他身边从不抱怨也不多嘴的女子,只是他的仇还没报,他不忍将窈娘这么美好的女子拖进深渊。
“我知道,我还要平安回来吃窈娘亲手做的饭菜,更要带着窈娘去吃我娘亲手做的琼锅糖呢!”高秉烛嬉皮笑脸的,可说出来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念卿心里不仅有窈娘留下的情感,也有这些年她和高秉烛培养出来的真切情谊,无论是何种此时高秉烛表露出的心意都让她很受用。
“净会逗我开心。”说笑间两个人一壶酒已经喝完。
“窈娘我走了,等我回来。”高秉烛放下酒杯,很快转头向外走去,他头也没回就放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念卿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春秋道啊,又要浮出水面了。
“可是百里二郎?”
“林仲?是你写信要与我面唔的?”百里弘毅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父女二人心里有诸多不解。
“我与小女受人之托,是从奁山来的,来神都,来神都告密。”
“你们是告密者?”百里二郎更加不解,他一个工部官员,告密者找上他有何用?
事情的发展快的很,隐匿于暗处一路跟着的春秋道杀手不可能让林仲把话说完,于是乎往日里热热闹闹的当阳酒肆展开了一场大战。
酒肆里的食客四散奔逃,百里二郎虽给了林仲妇女奔逃之机,却也不过是几息的功夫,逃不逃得了那就不是百里二郎能左右的了,他可是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不会舞刀弄枪的。
南市乱了,恰逢太子之女也在南市游玩,一时之间南市就像是一个大戏台子各方妖魔尽皆登场,就算最后有惊无险,可这失职之责内卫也是必须要担下的。
念卿隐在暗中将这场大戏看个完整,眼见着戏已落幕,念卿抬眼看了看高秉烛藏过身的角落,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也离开了。
“离难,这个月的药剂量加重吧!”
武攸决传来的信上如是写道,看来这个月他这奉御郎不好做啊!自打念卿帮武攸决清了体内余毒,为了不露出破绽武攸决让念卿配药,至少让他保有宿疾之状。当然了,这余毒究竟清没清干净也只有念卿自己清楚了。
“迩溟,去吧。”念卿将配好的药绑在她豢养的苍鹰腿上,由它将药送到武攸决手上,这么多年都是如此。迩溟从未正式亮相在世人面前,但念卿想着时候到了,也许该让高秉烛发现些事情了。
这么想着念卿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念卿收拾着手上的药材残渣,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一一收入特制的箱子,放入密室。
再取来一壶上好的黄酒,坐在房内矮桌前静静的煮着。看着酒液在瓮中咕噜噜地冒泡,几味温补的药材在其中不断沉浮,一阵醇厚的酒香顺着屋门飘向远方。
顺着酒香而来的是一位带着铁面的矜贵公子。
“还是你这儿的黄酒最为香醇!”
“若非我这儿的酒足够香醇,又怎么会引来您这贪香的猫儿?”
念卿一边说着,一边盛成三杯,“这酒极温,叫白檀君也来尝一杯吧。”
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说,“一杯而已,醉不了。”
“白檀,既已邀你入座,便来尝一杯吧。”
“而今不比寻常,你行事也当小心,事情结束前你不该再来我这儿。”
“都说联昉是圣人耳目,可是我却时常觉得我这公子楚都没有你的消息来得快!”
铁面人,也就是公子楚,话语间不知是嘲讽还是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