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雪怀的话,令旭含山很是尴尬。
他原本也不确定白蟒便是那受伤女子,直到注意她颈腹之间一处鳞片有血迹沾染。
照常理,在外突遇落难之人,出手相救是该当的,但若要将人带回师门,却应先弄清对方来历,为何被人追杀等等情由,确认对师门有无威胁,将人带回来之后更应向师长们禀告。
但他从蛇山一脱身,便带着明安和白蟒直奔太真,回到自己洞府,甚至为了不惊动教中师兄弟,一路回来都是隐身。
如今更为了打发打发走原雪怀,扯了一堆谎话。
对此,他原本有许多自我说服的理由。
譬如此女伤势很重,气息奄奄,不立刻回来救治必有危险;
譬如原公子有抢雪狼前科,且蛮不讲理,毫无悲悯之心;
甚至,譬如此女竟能破了蛇山阵法,符阵造诣这么深,必是好人,嗳,这条怎么都不能成立,不算不算……
总而言之,今日此事,旭含山本来是做得行云流水毫无挂碍。
但原雪怀这么一说,他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今日言行大大不妥,其中首当其冲的不妥,便是未经眼前女子同意,就将她冒领为自己的灵宠,最后还因自己一席谎话,连累她被说成钱老虎。
短暂的沉寂后,旭含山与杨桃都同时轻咳一声,欲要开口,却察觉对方有话说,于是又同时静默等候。
明安在旁看得急死。
最终还是旭含山先打破静默,致歉道:“方才未得姑娘允准假认为在下灵宠,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
杨桃正色道:“公子言重了,事出紧急,权益之计,算不得冒犯。我还得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说罢,将脑袋微俯,以示谢礼。
旭含山忙回礼,道:“姑娘不必言谢,其实以姑娘神通,想来应有后路,是在下唐突了。”
杨桃一顿,后路是有,但谁知道会不会中途血尽而死,于是道:“若不是公子出手,我怕是在蛇山外便已死在仇人剑下,再有后路也是无用。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必当厚报。”
她说得很是郑重,听在旭含山耳里,却只觉过于认真,于是不再就这事反复推让,只淡淡笑了一下,两人互相请教了名姓。
而后旭含山目光在那黑色膏药上扫过,关切道:“现下陶姑娘感觉如何?”
“还好,似乎正在康复。”
杨桃默默感知蛇皮下的身体,痛楚已消,大概是对方为她输入灵气加上药膏的缘故,伤口也已闭合。
这什么乌蝉养颜膏名字听起来像是女子美肤所用,效果却是奇妙至极,难怪那么地昂贵。
她顿了一顿,惭愧道:“我如今身无分文,一时无法付还药膏费用……”
旭含山忙道:“不用还。是在下本领不济,不知如何解下灵相面具,而你伤口未在表层,其他药膏又无法穿透肌肤,是以才不得不以乌蝉膏大量涂抹,此物有渗透肌肤的奇效。原本若是没有面具,其他创药本是可以用的。”
杨桃心说,不光是你本领不济,我也差不多好么。
范老道精研符文,但巫修所用的符诀他却涉猎不多,只将有趣的几个教给了杨桃。
其中这个灵相面具用到的变形诀,更只是随口提了一嘴,杨桃和香兰觉得好玩,才记了下来,互相比划多次,根本想不到下一辈子要靠它救命,更不会想到如果给自己用了该如何解除。
“公子不用自谦,其实,这灵相面具我自己也不知怎么摘下。”
旭含山微感诧异,不知如何解还敢戴?这陶姑娘着实有气魄。
想到当时情形,却又了然,身有重伤,后有追兵,确实只有如此一策才能有一线生机。
若不是明安眼尖嘴碎提醒了他,他都要被蒙骗过去。追兵身边可没有明安这种乌鸦嘴。
说起来,明安还是有功劳的。被罚抄书一个月,委实太重了。
良心发现的某人看一眼小童,决定把抄书时间改成十天。
“既是如此,一会儿要再委屈姑娘一下,让明安拿麻纱布为姑娘包扎,待药效充分吸收后,明日再解开。”
明安不知自己已被公子记上一功,再次乌鸦上身,插嘴说:“啊,这蟒蛇面具难道要戴一辈子?那吃喝……”
话刚说一半,他家公子便用“你是不是想抄书”的眼神,逼得他及时刹住了话头。
杨桃:……
旭含山好言安慰道:“姑娘勿要担忧,世间所有符诀,都有破解之道,所虑者无非是时间长短罢了。”
此人对她照顾得有些过分周到了,明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杨桃心下暗生退意,问道:“公子怎么不问我为何会被人追杀?”
旭含山笑了:“姑娘也未曾问在下为何会在那里出现。”
他又想了一想,诚恳道:“当然,若是姑娘愿意说,在下亦十分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