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翻滚,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是联邦科技时代少见的自然风光。
不少有孩子的家庭会把孩子带到这里,感受城市里没有的自然风光,但多年前的一场事故,湖泊四周设置了一道看不见的防护墙,还有二十四小时机器人巡逻,防止孩子发生意外。
但大家过来,是来感受自然风光,不是坐在草丛里和机器人面面相觑。
于是渐渐的,这个湖不再有游客前来,只有机器人日复一日地巡逻。
詹姆斯迈步向前,皮鞋踩在草丛发出“哗啦、哗啦”的窸窣响声,仿佛是发生在陆面上的水声,这样的声音让他感到紧张,他不由得看向手里牵着的男孩。
“亚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亚当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将他带到湖边,站在一片有驻扎痕迹的平地上。
“爸爸,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玩吗?”
詹姆斯哈哈大笑:“我当然记得啦,那时候安娜在战场上,我带着两个孩子,可不要太辛苦了。你小时候调皮不听话,老爱往湖边跑…”
说着说着,詹姆斯忽然住嘴了,原本兴高采烈的面色也逐渐迟疑起来。
“然后呢?”亚当追问。
然后?
然后的事情,詹姆斯早在这么多年的谎言中忘却了。
直到他站在这里,讲起当年的事情,真实的回忆才逐渐回笼。
…
“亚当,你不要往水里跑,危险!”詹姆斯坐在野餐垫上,怀里还抱着正在乖乖吃东西的夏娃,一边要哄孩子一边嘱咐亚当不要乱跑。
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的很,越是不让,越是乱跑。
他大声训斥了儿子,怀里的女儿又被吓哭了,詹姆斯只得先把儿子放在一旁,小声哄着女儿。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开始怨恨远在战场上的安娜,一个女人怎么能生下孩子后立刻离开,将两个拖油瓶丢给他呢?
虽然当年安娜不想生孩子,他是这么劝她的:“你只管生就是了。生下来后,孩子交给我来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因为这句话,正值政界上升期的安娜才愿意生孩子,可不是说,女人生了孩子就会有母爱,就自愿辞职养孩子了吗?
谁能想到,安娜真的生下孩子后直接上了战场,让詹姆斯一个人辛苦带娃。
他想直接把孩子丢给机器人带,又怕外界批评他不顾亲情毫无人情味,想请一个带娃保姆,又担心对方是军团的人,深夜高呼着“为了军团”偷偷暗杀他。
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詹姆斯被迫带着两个孩子,每天都在奶粉玩具中间周旋。
带小孩的人很难有精神放空的空隙,直到怀里的夏娃逐渐安静下来,詹姆斯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已经没有亚当疯跑乱叫的声音了。
“亚当!”
詹姆斯抱着夏娃,在一望无际的空地上张望,“亚当,快出来,别逼我在
最快乐的地方揍你!”()
他朝湖边走去,最终在湖中心一个挣扎的水波纹里,找到了失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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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在粼粼水浪中挣扎,一起一伏喝了不少水,也因为如此,他也没有疯跑乱叫的力气了,光是在水里随波逐流就已经用掉所有的力气了。
詹姆斯看到了亚当,吓了一跳,与此同时,水里的亚当也看到了詹姆斯。
他用尽全力挥手。
紧接着…
“紧接着怎么了?”现实的亚当反问。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地方,詹姆斯浑身颤抖起来,原本牵着亚当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因为他想起来了。他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
他站在湖边,看着连呼救力气都没有的亚当,第一次感觉到耳边好清净。
如果孩子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如果他的孩子每时每刻都离他那么远,不要打扰他就好了。那一瞬间的詹姆斯陷入晃神中,他居然在感受亚当死亡的瞬间,享受这罕见的宁静时刻。
“爸爸,不救哥哥吗?”
望着水里越来越小的影子,夏娃害怕了,即使是几岁大的孩子也能感知到死亡。
她想哭,却又突然想起:哥哥就是哭才会被爸爸抛弃的,于是强忍着眼泪不敢发出声音。
就这样,他们站在湖边,从黄昏到日落。
等冰冷的夜风吹过詹姆斯头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看向一片平静的湖心,起伏的波涛平缓又温和,哪还有什么挣扎的小孩?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害死了儿子。
他让亚当眼睁睁看着岸上的人,一直坚持到力气告竭沉进水里,在最亲的家人面前逐渐死亡。
“该死!”